桑南希嘀咕道:“他還真帶小孩啊……”
而且看樣子養的還不錯。
這間屋子裡大部分都有些年頭了,雖然舊,卻顯然被誰仔細呵護着,擦得不染灰塵。或許都曾經是亞莫裡忒送給阙蕪的禮物。
桑南希突然想起阙蕪暴露身份離開時,亮起過的一個節點。
【明夜】:“先生”和阙蕪的故事。是鋒利的刀、噬心的毒,還是某一瞬的明夜?
桑南希無言片刻,忽然問:“你覺得他是為什麼讓你看着我們倆?”
“……”阙蕪擡起眼簾,“不管。我不會放你們出去的。”
阿諾斯道:“問題是這個嗎?阙蕪,你真是傻了,我給你說清楚些。第一,你打不過我,也攔不住我,亞莫裡忒不可能不知道,那讓你看着我們到底是想做什麼?第二,你知道他想做什麼嗎,知道他是什麼東西嗎,除了他是你‘先生’之外,你對他又有幾分了解?”
越聽阙蕪表情越難看,他固執道:“我隻需要知道他是我的先生就夠了,他是誰,要做什麼,這重要嗎?”
阿諾斯反問:“不重要嗎?”
“哈……”阙蕪搖頭失笑:“或許你不理解,但對我來說就是這樣,沒錯,别的什麼都不重要,我隻要他能如願就好了,其餘都不重要。”
阿諾斯不為所動,似乎沒聽見他刻薄的拒絕。定定看着阙蕪的眼睛:“那你為什麼要偷那截樹枝?”
“我……”阙蕪一下子說不出理由,他深吸一口氣,“做完那件事之後,我就決心再也不會……”
阿諾斯已經看透,他轉過頭:“繼續扯。”
“你……!”阙蕪氣道:“自以為是!你這家夥,就算這麼久不見也還是一幅讨厭的樣子,你又不是我!懂什麼?”
阿諾斯冷眼看他,果斷承認:“對,我不是你。我不會為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活着。”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或者以後,他要做的事都很明确。
阙蕪咬牙默然不語,半晌,他卻道:“但你能為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去死,阿諾斯,我足夠了解你,你就這死樣,”
他訣别後第一次正視上那雙藍眸,眼眶發紅,“你覺得,我們真的有那麼大不同嗎?”
“隻是我比你卑鄙一點……明明自己也很不是很想活,卻說是為了他而活,還要為了他而死。”
阿諾斯無言,阙蕪率先移開視線,冷白的臉微微偏向側下,神色掩在碎發中,固執地攥着唯一一點東西,顯得有幾分落寞。
阿諾斯垂了垂眼睫,到底還是沒像從前一樣去拍他的肩膀。雖然沒有恨,卻也再沒辦法回到過去了。
“就是因為我也和你了解我一樣了解你,我才說你不會無動于衷。”阿諾斯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阙蕪,我絲毫不懷疑你敢為他赴死的決心,我懷疑的是……你真的能做到什麼都不管嗎?”
一旦那些種子生根發芽,或者亞莫裡忒真的做出最後一步,且先不論他自己會不會死,這顆星球上佩戴着那些指環的居民,能有一個活下來嗎?
阿諾斯繼續道:“我們這幾天也不是什麼都沒查到,那些外出狩獵的隊伍,他們的隊長,有不少是你篩選培養的吧?比如,绯爾森?”
那個領他們倆到黑星來,一心想當大俠的小隊長。
桑南希咳了一聲,補充道:“很不巧,我們就是他帶進來的……亞莫裡忒生性多疑,可能有點懷疑是你授命。”
“……”阙蕪看着他們,指節捏得啪的一聲。他緊抿雙唇,“怪不得先生剛剛說你們怎麼來的我心裡有數。”
他深吸一口氣,恍惚道:“我有什麼數,我還有草呢。”
阿諾斯道:“行了。你知道指環的問題嗎?還有核心,你見過沒有?”
阙蕪皺眉:“什麼東西。”
看他八成是不知道。桑南希解釋道:“指環是密堕拉的枝條,能像種子一樣發芽,形成新的密……”
“停,”阙蕪皺着臉,“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但這怎麼可能?那種東西,就算真的能發芽,也不會有像密堕拉一樣的威力。”
“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我還費勁找‘主根’給你們幹嘛,”阙蕪似乎翻了個白眼,“直接給你們挖一盒不是很好嗎?”
太有理有據,桑南希竟無言以對。他道:“亞莫裡忒當着我們的面催發了三枚指環,攜帶的特性分别是‘寄生’,‘監視’還有‘吞噬’,而那群管理員的指環都攜帶‘監視’。”
阙蕪沉默片刻,問:“這些都是先生告訴你們的嗎?”
阿諾斯點頭。阙蕪揉了揉眉心:“那可能是真的吧,也可能是假的……先生說的話有一部分不能信。”
而這“一部分”的範圍有多少,就由聽者自行猜測了。
“這件事我确實不清楚,但可惜,我不覺得有什麼。”阙蕪揉了把頭發,煩躁道,“這裡居民,有亡命之徒,有小種族,也有老弱病殘,大部分在其他地方根本活不下去,沒有先生他們早就死了。”
阿諾斯聽懂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覺得,他們也該為亞莫裡忒付出性命,并且無怨無悔?”
阙蕪反問:“不可以?這本就是他們該做的。”
得到什麼,就回饋什麼。
阙蕪的想法就是這樣很直接,很純粹。
阿諾斯點頭:“随意,這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但這裡還有很多海盜擄來的無辜者,我要帶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