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就不受控制地捏緊了手，指甲掐着手心，陷入肉裡，陣陣痛意讓他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胸腔中的那顆心髒砰砰直跳。

阿諾斯許久之後，才忍着笑意道：“這算是表白嗎？”

桑南希支吾道：“啊。”

應該吧……

但重點其實是這個嗎？

阿諾斯笑笑沒說話，任憑桑南希盯着看，也還是八風不動。他就懷着這樣一種微妙的困惑跟着阿諾斯回到弗迪蘭斯。

在塔路爾學院門口，等對方交任務時，桑南希逛到綠化帶，無聊地拔了兩根草。

期間瞧見赫萊彌探頭探腦地跑過去，桑南希沒有喊他，赫萊彌也沒注意到桑南希，匆匆忙忙不知去做什麼。

沒有等太久，桑南希一眼就看見阿諾斯，他溫聲道：“久等，回家嗎？”

桑南希自然不會拒絕：“好啊。”

“家”這個字，真是有特殊的魔力。

飛行器停在院中，小藍開心地迎接他們回來，家裡一切還和離開時一樣，都是它的功勞。阿諾斯道：“辛苦了，真厲害。”

小藍受用地轉了兩圈，又去忙東忙西，幹得更起勁，機械臂都快掄冒煙。

看得桑南希啧啧稱奇。

阿諾斯是很有自己一套行為準則的，他一向不會在工作方面對自己寬容以待，也不會為自己行權力的便利。

所以看見阿諾斯真的拿了兩份檢讨，坐在沙發上準備寫的時候，桑南希一點都不意外。

這兩份裡，有一份是他的。

桑南希摸了摸鼻子，默默捏了一份過來：“我的我自己寫。”

阿諾斯一本正經地說：“應該的。”

×

桑南希作為一個在學校時會和邵舜那夥人打架的學生，對寫檢讨一事算是輕車熟路，他埋頭就洋洋灑灑地寫了五千字，連停頓都沒有。

不就是把“我錯了下次不敢了”換着花樣說嗎？簡簡單單。

一小時後，他放下筆。

桑南希擡眸看見阿諾斯垂着眼看向自己，撐着臉的指間輕輕架着筆，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鼻尖。

即便在走神，阿諾斯脊背也還是挺得很直，這是他從小養到大的習慣了。優秀的教養總會從各個方面體現出來，融會在平日的舉手投足裡。

桑南希揮了揮手：“嗨？”

阿諾斯回過神：“嗯？”

他的眼神從茫然恢複清明，瞧着自己桌上才堪堪寫了一小半的檢讨，再看桑南希已經寫滿了的紙，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手中的筆。

桑南希道：“我以前可經常寫這個，有經驗，所以寫得快。”

“……”阿諾斯繼續寫，“我還沒寫過這麼長的。”

“你寫過短的？”

阿諾斯淡淡瞥他一眼：“寫過很多短的，一些幾百字的小東西而已。”

這可真是讓桑南希驚訝。在他印象裡，阿諾斯是那種省心能幹、品學兼優又全面發展的别人家的孩子。追着誇還來不及呢，居然會寫檢讨，而且還不少？

阿諾斯補充：“如果同時有好幾份，還會讓哥哥給我寫。”

啊……

“很驚訝嗎？”阿諾斯奇怪道，“我覺得這并無大礙，畢竟隻是一些表面工作而已。我應該沒那麼死闆。”

他神情認真地寫着，字迹工整漂亮，但卻絕不可因此小瞧了他的速度，就剛剛這一會，他已經寫了大半。

看人寫字應該沒什麼意思的，可桑南希毫不覺得無聊，甚至津津有味地看了半晌。

阿諾斯落下最後一筆，擡起眼：“沒人和你說過，視線是會被感知到的嗎，嗯？”

桑南希道：“沒有。我平時不會……”

說到一半，他忽然噤聲，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人？”

阿諾斯說：“你之前提起過。”他頓了頓，“是關于你的故事。雖然沒說很多，但也足夠我猜出一些信息了。如何？”

他站起來，手支在桌子上，歪歪依靠着，嘴角輕輕上揚着。半晌，終于沒忍住低低笑出聲，那雙清澈專注的冰藍色眼睛始終沒從桑南希身上移開過。

桑南希被這個笑晃了神：“我想起來，還沒跟你說我偷跑過去的原因。”

阿諾斯笑眯眯道：“說吧。”

“你相信……”桑南希說出來都覺得荒謬，“重生和穿越嗎？”

阿諾斯笑容淡了些，蹙起眉：“如果是你說的話，當然相信。發生了什麼？”

桑南希抓住他的手：“我睜開眼就在那個海盜的星艦上，雖然失憶是随口胡謅的，但對這個世界來說，我确實一無所知。呃，應該也不算撒謊……”

“此前呢？”阿諾斯忽然問。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