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夥被繩索牢牢捆住,不再需要她出手。
可她的鞋子總得有個交代。
走到垂頭喪氣的失敗者面前,黛可妮斯蹲下來。
“臭娘們,你想做什麼……”
為首的海賊話都沒說完,就見她指尖捏着一枚骰子,按在了他的額頭正中央。
銀光閃爍,女子将手拿開,他的額頭上卻永遠地多了一個東西。
“我也不知道能力可以生效多久。”黛可妮斯認真道,“算是我送給你的一份小禮物吧,沒用的賭徒先生。”
海賊目眦盡裂,雙手被捆住無法動彈,隻能一雙眼睛拼命向上瞪着,瞪着那枚被縫在他的額頭之上的骰子。
不再理會身後人的怒罵,黛可妮斯打着呵欠轉身離去。
步入電梯轎廂,樓層慢慢上升,吵鬧也遠她而去。
抵達頂層,透過落地窗的玻璃向下俯瞰,正好可以見到那群海賊被丢出大門的模樣。
至少一無所有時還能夠找回清醒,總比那些心懷“再赢一局就都會回來了”的家夥要好多了。黛可妮斯移開視線。
腳心落在光潔的地闆上,她沿着走廊繼續前進。
卻敏銳地察覺到了與以往不同的細微變動。
有一間書房的燈光,是亮起的。
她想自己大概在那一瞬間就覺察到了,這意味着什麼。
推開門,毫不意外地見到了熟悉的面孔。
克洛克達爾。
舉着文件的右手落到桌上,克洛克達爾的視線向下移動,在她外露的腳背上聚焦。
微微一笑:“難怪,你的腳步聲變了。”
黛可妮斯一揚手,将拎着的高跟鞋砸到他的書桌上。
克洛克達爾拿起一隻鞋,端詳片刻其上的劃痕,遺憾搖頭:“可惜我沒有見到你穿着它的模樣。”
“你去哪兒了?”
盡管桌上的燈光很柔和,但在黛可妮斯問出這句話時,克洛克達爾的眼睛卻在一瞬間亮起來。
将歪七扭八的兩隻鞋擺正,克洛克達爾笑着所問非所答:“沒關系,我已經回來了。”伸手去拿架在煙灰缸上的雪茄。
黛可妮斯瞅着他,瞅着他捏起雪茄送到嘴邊的動作,冷不丁問:“你的左手呢?”
克洛克達爾微微一頓。
而黛可妮斯已經幾步逼近,一把抓住他隐藏在衣袍之下的手臂,猛地舉起。
層層包裹的白色紗布,預示着一部分的人體組織,被丢失了。
黛可妮斯有些發抖,視線左右移動着,似是在測量這條手臂突然丢失的長度,又似是在懷疑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實。
她緊緊攥着白色紗布的邊緣:“……你的左手呢?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拿出來?”
指尖銀色光芒大作,比任何一次都要耀眼,她已經在解開他手上的紗布:“手……放在哪裡了,拿出來。我可以縫上,這很簡單……”
“黛可。”
克洛克達爾握住了她的指尖,制止了她的動作。黛可妮斯猛地擡頭,對上一雙平靜如水的眼睛。
“你的手……”
“我把那東西輸掉了。”他的聲音很平和,“謝謝你願意幫我,但是不用浪費你的能力了。”
黛可妮斯置若罔聞,手下攥的更緊。傷口處愈加疼痛,克洛克達爾苦笑着掰開她的手指。
她很頑固,死死抓着他手腕上的紗布,就像鑽進精美花瓶的章魚,說什麼也不願放棄,吸盤緊緊扒着瓶壁。
“好久沒見了,黛可。”
“我想吻你。”克洛克達爾單手環住她,懇切地望着她,“我可以吻你嗎?别管那隻手了,求你。”
黛可妮斯還是解開了全部的紗布,将他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斷口處還沒完全愈合,潦草的黑色手術縫合線清晰可見,褐黃色的膿液和半幹的血痂混合在一起,橫截口周邊的皮膚發緊變深,傷口的糟糕程度和他雲淡風輕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那正好,我也該換藥了。”
克洛克達爾微微扭身,從書桌抽屜裡取出醫藥箱:“……不如請你幫我?”
他将消毒液塞進黛可妮斯手裡,她手一抖,冰冷的液體灑出來,才略略找回意識。
“……我該和你一起去的。”她的聲音幹澀嘶啞。
消毒液澆在他的傷口上,如同火燒一般。他微微蹙眉,卻在聽見那句話的瞬間,猛地擡頭。
“和那沒關系,沒有任何關系。”他說。
碧綠色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往日裡晶瑩剔透的寶玉在此刻似乎變成了杯中清酒,波光流轉蕩漾,看的他心尖發顫。
“輸的人是我,我理應如此……不如說,沒有讓你見到我當時的不堪,真是太好了。”他語氣輕松。
她低下頭,沉默着清洗傷口,撒上藥粉,又一圈一圈地裹上無菌紗布。傷口已經被縫合,她的能力無處作用。
克洛克達爾垂眸看着她的頭頂,柔順的赤色發絲沿着肩頸垂落,擋住了她的面龐,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點白色的鼻尖。
他忍不住靠近她,嘴唇湊過去,慢慢說話。
“那感覺很痛,”他平靜道,“我想要你吻我。”
于是他再度見到她美麗的眼眸。帶着消毒液味道的手指微涼,落在他的臉頰上。
“……總在亂來。”
眸中流轉的碧色似是至醇美酒,他迫不及待想要一品芳澤。
“别管那隻該死的手了,”他說,“黛可,我在請求你的允許。”
她總算湊近他了,他能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吹拂,落在他的面龐上,吹得他心中癢意泛濫。
像是恩賜一般,還有她溫柔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