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上回終于再又見到她。
原來。她與她學校舊友一直保有聯系。他記得趙思可。
他說,但凡你能一直平安生存下去倒也罷了。無論你在哪裡。可你看你現在的模樣,柔弱落魄,誰都能欺負你。
他突然出現在她的卧室裡。身上帶着被雨淋濕後的酒味和雪茄煙的味道。
灑白的路燈光從半開的玻璃門外射進來。照亮被風打進來的雨絲。能看見翻滾的白色紗簾已經打濕。發出隐隐的啪啪聲。一片梧桐樹葉也被吹進來。
外面。二樓的陽台上,早布滿厚厚落葉。積在水裡。
他坐在一條沙發上。陷進去。
這使他整個人掩沒在陰暗的深處。
她猛然睜開眼坐起來時。他正點燃一枝煙。光有一瞬照亮他的臉。眨眼又熄滅,恢複黑暗。隻剩雪茄的煙草燃燒時,發道一陣陣的嗞嗞聲。
你見過不再叫的小貓嗎?
不喵喵。也不呼噜呼噜。
她的脾氣。應該還會挑釁地看着他,嫌棄他在她的地盤吸煙。
……如果她還是原來的模樣。哪怕是上次見到的樣子——微微側向着趙思可,扶着她在耳邊細聲訴說的模樣——她也在驚醒時,面對不速之客,應該發出驚叫。
表達情緒。吃驚,驚慌,憤怒……如小貓咪般,發出喵喵的叫聲,就像它們表達鬥争,喜悅,撒嬌,嘶吼的叫聲。哪怕是從喉尖發出的沉滞的低吼聲。
但她。悄無聲息。仿佛看着可震天的鑼鼓敲下,等來的結果卻是毫無聲息。
她的嗓音被她扼在咽喉。
氣悶。煩躁。提起來的一腔血氣,生生釣着,懸在半空。
他的那雙眼睛,在黑暗裡,在煙火明滅間,仿佛淩晨捕獵的猛獸,好似要發光。
上下打量着,挑剔着,看着獵物。
他終于站起身。背過身去。站在風吹進來的窗口。默不吭聲。
這個從床上坐起來的人。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不理世事,以荒蠻的野性,隻管嗜睡,喜怒任意。
當然。他也不是以前的樣子。
當初在大荒山。他剛巧看見自己脆生生,柔嫩的心意,同時便感受到了憤怒火海的燎原沖撞。
沒有什麼嫩芽尖尖兒。并未曾得到過。
她如今也不再說話。但一身執拗。
他以前也不随身捏着雪茄。老氣橫秋。
她随便套了件長衫坐在床上。
他問她,怎麼呢,你對我竟是行同陌路?
她看着他不說話。
他說,我想着,不如等你自己來求我。但我又一想,我不要。我要你馬上求我。
他一臉得勝的表情,得意又惡意地看着她。
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