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知不知道細節好像也沒什麼。”于皖思索道,“知道是群墨殺了人,也足夠了。”
項川歎口氣,于皖繼續道:“也許是我多想,他離開或是有别的打算。”
此後則是沉默無言。于皖将項川送回至岩州城内後便停了下來。他本想将項川送至住處,卻遭到拒絕。
項川分明是不想被人知道如今的具體行蹤,于皖尊重他的意願。臨别前,項川還是免不得叮囑一句:“你如今知道的這些……”
他聲音一沉,于皖立馬接上,道:“我明白,前輩放心。”
“不止你,還有你那青龍徒弟。”項川沉聲警告。
于皖笑了一笑,低聲應下,道:“他對這些沒興趣,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前輩保重。”
送别項川,于皖走回客棧。客棧雖在城郊,但并不算太遠,走去也就是多花些時間。此外則是在岩州城内禦劍,未免有些惹眼,于皖不想這麼做。
劍被他小心收好後,又緊緊握在手中。于皖從未有過以心魔入道而修魔的念頭,可想到項川說過的話,還是不免心生愧疚。他将霁月劍貼在胸口處,低聲同它道歉。
“跟着我這麼一個主人,委屈你了。”
還未到目的地,于皖遠遠便見到蘇仟眠的身影。蘇仟眠坐在客棧門前的空地上,朝于皖招手,身前的矮桌上泡了壺茶。
“這是?”于皖走近了,彎腰問道。
“花茶。”蘇仟眠掀開蓋子,赫然是一股濃郁的花香混着茶香。他道:“師父不是想嘗嘗嗎?我就回頭去買了些。”
“原來是去辦這事。”于皖笑道。
蘇仟眠也是一笑,伸手倒上一杯遞給他,“好不容易來一趟,沒喝上不是太可惜了?”
“道長你可算回來了。”
于皖剛喝下去一口,就聽見孫遠的聲音。
孫遠從屋内走出來,下巴一擡,指向蘇仟眠,一副告狀的語氣,“他向我借一堆東西,說是泡茶。我尋思嘗嘗什麼味,他非說等你回來才準喝。”
于皖笑了笑,倒了一杯遞給孫遠,一并問道:“宋婉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孫遠如願以償地喝到茶,“今天又是生龍活虎,開始到處亂跑。”
于皖應道:“那就好。”
他并不急着回房,而是在蘇仟眠遞來的凳子上坐下,擡頭看夕陽。
蘇仟眠給于皖把花茶倒滿,問道:“師父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吧。”于皖道,“事已辦妥了,也沒必要再耽誤什麼。早些回去,你也能好好歇幾天。”
蘇仟眠輕聲應了句好。
“明天就走啊。”一旁品茶的孫遠聽到他二人的話,幽幽來了一句,似是有些不舍。
于皖笑道:“你要是能給我免幾天住店錢,也不用這麼急。”
孫遠撇了撇嘴,轉身回屋,顯然是做不到。
蘇仟眠見孫遠已經走了,才低聲同于皖道:“項川有再說什麼嗎?”
“讓我保密。”見牆邊有些狗尾草,于皖順手扯過幾根,在手裡編着什麼,“你也是。”
“不過我知道,你對這些無所謂,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于皖擡眸朝他一笑,補充一句。
蘇仟眠點了下頭,沒再說話。那些事對他來說确實沒吸引力,還不如安靜地看于皖用狗尾草編東西。這個天的狗尾草已經褪去夏日的青碧,僅剩的這幾顆都泛着黃,一碰上去,細小的穗還會飄落不少。
于皖低着頭,眼睫一并垂下。廣袖滑落露出他漂亮的腕骨和骨節分明的手,分外白皙,隻是蘇仟眠離得太近,将其上因多年習劍和練字的薄繭也看在眼底。
他貪圖地享受這一番安甯,直至宋婉的聲音響起,才不得不回神。
宋婉走到于皖身邊,扯了下他的袖子,問道:“我聽舅舅說,你明天就要走?”
“是啊。”于皖直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以後走路千萬要注意腳下,别再崴了腳,知不知道?”
宋婉不滿地撅起嘴,道:“可你還沒陪我玩。”
于皖神色一滞,而後将手中編好的事物遞給她,道:“它可以陪你玩。”
“呀!”宋婉接過去捧在手裡,十分驚喜地說道,“是小兔子!”
狗尾草編的兔子吸引了宋婉所有的注意力,讓于皖陪她玩的想法也被一并抛之腦後。宋婉如獲至寶一般,捧着那黃不黃綠不綠的兔子回屋炫耀去了。
“師父喜歡小孩麼?”蘇仟眠望着宋婉離去的背影,冷不丁地問出這麼一句話。
于皖答道:“也就偶爾帶着玩一會罷了。”
一擡頭卻對上蘇仟眠意味深長的目光,于皖頓悟蘇仟眠意指為何,不免别開眼。餘光中意識到蘇仟眠還在盯着自己笑,于皖隻得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他的頭,無奈道:“你想哪裡去了?”
“沒有,不過随口一問。”蘇仟眠辯解道。
于皖站起了身。若要與蘇仟眠細究這些起來,恐怕明年才能回廬州。他早放棄了,加之蘇仟眠都說了是随口問,那他就更不必放在心上,白白耗費功夫細想。
屋内已亮起暖黃的燈光,蘇仟眠仰頭問道:“師父要回去休息嗎?”
“也沒那麼急。”于皖見他似是還有事要說,“怎麼了?”
蘇仟眠站起身,借着窗戶邊透露出的點點微光,扯過幾根狗尾草,遞給于皖。
明明方才十分不着調的事他都敢想敢問,這會卻難得的露出些不好意思。
蘇仟眠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話裡帶着些許央求,說道:“我也想要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