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于皖今日心不在焉,腦中多種思緒混亂成一團,也猜出蘇仟眠送給自己的是什麼物事。
他曾在給蘇仟眠塗藥的時候見他傷口浮起過,雖不知鱗片有沒有什麼特殊含義,但蘇仟眠的樣子頗有股宣誓主權的味道,于皖無法接受。
蘇仟眠則是怔住了,大抵是沒想到會被拒絕。于皖走出許久,他才追上來,氣喘籲籲地停下。
于皖轉頭望去,就見蘇仟眠笑着問道:“既如此,那待師父告訴我什麼時候合适,我重新送出去。”
這話一出,于皖頓覺自己像個罪人。他歎口氣,放柔了目光看向蘇仟眠。
蘇仟眠的面相十分明朗,唯獨那對下垂的眼角,望人時無端地多了幾分說不上的可憐,并不突兀,卻讓人很難對這雙眼睛說出拒絕的話。蘇仟眠很清楚自己這個優勢,也一直都在利用這點讓于皖松口,果不其然等到後者的妥協。
“罷了……随你。”
蘇仟眠得到滿足,眉眼都彎起來。于皖斂去無奈的神色,嚴肅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師父盡管說。”
“今後還是多花些心思在修道上。”
蘇仟眠慫了慫肩,問道:“那師父會來檢查嗎?”
“心有餘而力不足。”于皖答道。
蘇仟眠猛地意識到說錯了話,忙道:“我不是,我,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于皖無所謂地笑了笑,繼續往前走,“你記一下,那套冬衣五日後來取,我就不陪你一起了。”
沒有回應。
于皖回頭,夕陽下,蘇仟眠孤身立在街上,唯有影子作伴,說不來的落寞。他重新打開盒子看那項鍊,臉上蒙着的全然是失落。
“我不值得你做這些。”于皖十分平靜地說道。
蘇仟眠把項鍊小心收好,快步上前,道:“師父不要這樣說。”
于皖皺眉,張口話還未說出,蘇仟眠已經搖了搖頭,主動開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不用多想,也不用覺得有什麼愧疚,我對你好,隻是因為我想對你好。”
“這個禮物确實是我唐突,師父不接受也是應該的。”
“至于值不值得的問題……”蘇仟眠話音一轉,聲音微微冷下來,“師父教過我,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我将這四個字歸送給你。倘若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話,我也無法保證會做出什麼來阻止你。”
面對這樣帶着威脅性質的話,于皖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蘇仟眠變臉變得飛快,轉瞬的功夫,方才面上的冷意就被不懷好意的笑取代,“再說了,倘若今後有朝一日能抱得美人歸,那我現在做的一切都值得。”
于皖十分後悔方才沒有打斷蘇仟眠。他被這話噎得半晌說不出話,拂袖離去時聽到蘇仟眠爽朗的笑聲。
“油嘴滑舌。”
回到廬水徽後,于皖讓蘇仟眠先回去,自己重新前往書閣。他好一通翻找,才找到幾本涉及南嶺蛇妖的書,卻都描述得十分簡略。
将書一本本歸還至原位,于皖無力地走出書閣,心間猶豫該不該去找宋暮。他明白,宋暮所述那些多是客氣話,可眼下的困境,或許也隻有宋暮能幫到他——畢竟林祈安說過,宋暮是陶玉笛引薦而來。
于皖沉思良久,還是決定去一趟。
重新找到宋暮的時候,他絲毫沒有驚訝,抱着懷裡的狐狸,問道:“找我什麼事?”
“唐突來訪,實在抱歉。”于皖開門見山,“有點事可能要麻煩你。”
宋暮把狐狸放在肩上,拍了拍手才接過于皖遞來的茶葉,解釋道:“一手狐狸毛。”
結果是狐狸一溜煙從他肩上跑下來,順着桌子跑到于皖身邊,叫一聲表示不滿。
于皖笑了。他随手摸了幾下白狐,問道:“它有名字麼?”
“你說小狐狸?”宋暮十分寶貝地将茶葉收好,“或許有吧,但是我不知道。平日裡随口叫慣了,也懶得再取什麼名字。”
白狐正要扭頭蹭于皖的手腕,不巧撲個空。于皖收回手,正了神色,取出幾張符紙遞給宋暮,“聽祈安說你專修符咒,能不能麻煩你先幫我看看這個?”
“收妖符。”宋暮一眼便認出來,“這符咒是我師父創下的,用這個能将妖獸收在收妖囊中。”
于皖道:“冒昧問一句,你師父是?”
“端木誠。”宋暮一并解釋道,“沒聽過也正常,他在玄天閣不參與管事,平日以制符為主,若非掌門要求,恐怕連徒弟也不會收一個。”
于皖了然地點了點頭,繼續道:“那玄天閣的弟子是都會制這符麼?我曾見師父用過。”
“收妖符在符咒中比較基礎,與收妖囊一起才能發揮最大效果。我師父每年也都會給入門弟子教授一些,陶玉笛會這個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