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青禮的馬車并未走遠,自然也聽到了侍衛的一番話。
一時間驚疑不定,他平時對孩子的關心不多,從前嶽頌在家時,他隔三差五去考較兒子功課,隻嶽頌喜歡跟他對着幹,父子二人常常不歡而散。
後來他也就很少過問,看他能有多大能耐。
至于嶽畫绫這女兒,比棋雅年長一歲,他自然偏愛幼女,因精力有限,倒是甚少過問長女。
嶽頌喜歡習武讀兵書,難道嶽畫绫何時也學武了?
還因此結識了福王,嶽青禮眉頭微皺,問錢姨娘壽鹿山一事。
錢姨娘知他對嶽畫绫不上心,沒想到是一點不放在心上。出了那麼大的事,就是面上功夫也得做做。
她一個姨娘都了解過事情經過,他竟半點不知。
錢姨娘簡略說了壽鹿山的事,嶽棋雅忍不住道:“爹,娘!福王每年都包下彙春樓頂樓,那裡看龍舟賽視野開闊,我也想去!”
“福王又沒邀請咱們。”錢姨娘安撫她,“這龍舟賽看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新意,圖個熱鬧罷了。”
嶽青禮接道:“你娘說得是,在哪裡看不一樣。”
嶽棋雅撇嘴,“我方才邀請绫姐姐了,她現在沾了福王的光,不應該帶上我嗎?”
“那能一樣嗎?”
錢姨娘嫌她不懂事,讓她别想些有的沒的。嶽青禮不忍女兒失望,沉吟一瞬道:“不然待會兒問問?”
“我就知道爹最疼我了!”嶽棋雅撲到嶽青禮懷中撒嬌賣癡。
一家三口笑樂聲自窗口傳出來。
嶽畫绫略忐忑地走到福王馬車前,那侍衛忙上前一步去掀車簾,車内涼意攜着淡淡梅香袅袅飄出。
夏日用梅香的倒少見。
“嶽二姑娘,請!”
“多謝。”嶽畫绫扶着金寶的手,一人上了馬車,車内寬敞,裡頭擺放了精巧的冰鑒,一旁小幾上點心并瓜果皆有。
福王坐在車内,手中把玩着一把牙雕折扇,姿态閑适,眉眼唇角含着慣常的淡笑。
仿佛平易近人。
“見過王爺。”嶽畫绫尚未坐定,就向他恭敬見禮,身子還沒折下弧度,就被他手中把玩着的牙雕折扇攔住動作。
“不必多禮,女中豪傑?”
嶽畫绫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在他下首位置上坐定,輕聲解釋:“多謝殿下解圍,隻殿下莫要再拿此事打趣小女了。”
陳知毓手握折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冰鑒一角,笑睨她一眼,“本王也是受人之托。”
“我大哥是嗎?”
嶽畫绫沒想到嶽穎與福王交情不淺,竟真能請得動他,坦誠道,“我不知殿下的蹤迹,前些日子拜托大哥若是當差瞧見您,勞煩替我澄清壽鹿山的事。”
“大哥自是要謝的,王爺肯出手幫我,也自然是要謝的。”
她說話時語氣不急不緩,溫柔中含着幾分軟意,沒有半分矯揉造作,自然清甜,仿佛再急的事經之她口,也讓人有耐心聽下去。
陳知毓視線不知不覺間落在她飽滿清潤的櫻唇上,頓了一瞬,自然移開。
“本王就喜歡别人欠本王的情,你既是要謝,那算上這次便是欠了本王兩次,本王記着呢。”
嶽畫绫本意是說一聲“多謝”結束,誰知他竟上綱上線,不過他應該也隻是嘴上說說。畢竟如今她一窮二白,也沒什麼能幫到他一個天潢貴胄的。
甚至岌岌可危的名聲還是靠他來作證拯救的。
她羞澀一笑,順着他的話說,“嗯,日後若是有能幫到王爺的地方,您盡管開口。”
陳知毓哼笑一聲,往車壁上一靠,長腿微曲,“今日除了龍舟賽,還有一出大戲帶你去瞧,你若是瞧高興了……”
他頓了一頓,修長手指捏着牙雕折扇輕敲冰鑒三下,“欠本王的,不如湊個‘三’之數,如何?”
他擡眸看着她,瞳仁仿佛彙集了星子,熠熠生輝,襯得膚色更白,薄唇更紅,竟是漾出豔色來。
嶽畫绫看呆一瞬,想起那幅“牡丹花妖”的小像。
這望京城大約找不出第二個長得這樣美的男子,風流不失矜貴,沒有一分陰柔之氣。
所謂債多不壓身,欠二兩還是三兩,嶽畫绫覺得也沒差别,若是因多了一兩,能讨得福王開懷,多套上一分交情。
那也是很劃算的。
福王話落,她就乖巧地點頭應下,“嗯,殿下幫我許多,都是應該的。”
“你剛才瞧我臉紅什麼?”陳知毓狐疑地瞅她,“本王姿容出衆,這是可以載入史冊的事實。”
“但你要清楚規矩,不可打本王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