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隻是想找個人吐槽而已,完全沒想到江虞會這麼回複。
但我還是很感動,所以我問他:“我如果真的說是的話,你打算怎麼幫我的忙?”
江虞言簡意赅:“一會兒我來接你,到時候就直接說我是你的現任好了。”
我說這還是不了吧,多麻煩你啊。
“那你怎麼辦?”他問,“你真的不怕他在你同事面前做出什麼蠢事兒嗎?而且你真的不覺得自己一個人面對前任是件很煩人的事兒嗎?”
怎麼說呢,我确實是有點兒怕的。
我知道自己肯定有定力拒絕我前任的示好,但我也清楚我這都是做的表面功夫——我确實會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我心裡會覺得很壓抑,我根本受不了他那種總是假裝自己要跨過那條線的行為。
“那你大概多久能到啊?”所以我這會兒隻能這麼問江虞,并且試圖定個日子感謝他,“要不哪天我再請你吃一頓飯吧,謝謝你這段時間一直幫我的忙。”
“你們公司在哪兒?”江虞這次也沒回我的後半句,他隻說,“你把地點發給我吧,我一會兒就打車過去。”
我給他分享了地址,然後把下一場舞要用的衣服給換上了。
我跟老闆說我準備好了,準備放歌吧。
這兩場舞我沒有像是私底下練的時候一樣錯動作或者錯節拍,因為我的前任始終在看着我,雖然忽然變成他的下屬讓我覺得不爽,但我并不想就因為不爽搞砸我這些天的準備。
頭頂燈光閃爍下我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卻能注意到他的視線一直注視着我,注視着我的每一次動作。
我忽然覺得這事兒挺好笑的。因為在他這樣熱切的注視下,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個給我備注狗狗眼的高馬尾女生。
她跟我是同屆,畢業後的某天忽然問我怎麼沒有再在朋友圈發和對象的合照了。
我說因為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說果然啊。
我當時有點兒不爽,但還是問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她過了一會兒才回我:因為我見過和你類似的人的眼神。
:而且怎麼說呢,你看他的眼神跟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你知道吧?
: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愛人一樣,他的不一樣。
我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下半句,忍不住了,就問到底是哪兒不一樣啊?你知不知道話說一半容易被人詛咒吃方便沒調料包?
她回答:他看的是一個不敢宣之于口的愛人。
我沒回她,我本來其實沒覺得有什麼,但她說完這話後我感覺自己似乎是真有點兒破防了。
我不想當不敢宣之于口的愛人,我想當别人正大光明的愛人。
我對正大光明的定義也跟普通人不太一樣,我知道同性戀要想光明正大就是純扯淡,所以我對光明正大的定義就隻是希望對方願意把我和他的合照裡,願意把這張合照放在自己的朋友圈——哪怕給的備注是‘兄弟’或‘朋友’。
但我的前任不這麼想,他總是躲避鏡頭,也不愛跟我合照,我們有很多合照都是我用自拍的角度拍出來的。乍一看不會被人看成是對象,倒是很容易被人當成變态。
跳完最後一支舞後我下了場,老闆在看我換了衣服後立馬招手讓我過去。
而這個過程中,我前任一直都在看着我。
我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在老闆的介紹下甚至朝我前任率先伸出手。
然後他忽然對我說:“好久不見,項予風。”
老闆愣了一下,分别看了我們兩眼,表情有點兒遲疑:“你們……認識嗎?”
我猜他大概是想起之前我問他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了。
“老同學,但也不算很熟。”我對我前任說,“你好。”
“我們以前是玩得很好的朋友。”我前任這樣說,然後握住了我的手。
我們倆都因為對方的回答愣了一下,老闆明顯也愣了,跟他一塊兒的沈姐倒是露出了一個‘我好像懂了’的表情。
我忽然覺得自己因為事情不受控制而變得有點兒心煩,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老闆跟我前任彙報了一下公司的情況,我前任應了,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把話題轉到我身上。
這種事兒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我老闆和他身邊的那些人也不是傻子,也能看出我前任到底是個什麼意思——這是在試圖說自己跟我是好友呢。
這事兒對我來說是個好事兒,我的待遇說不定能變成我看電視的時候總要吐槽的‘關系戶’,可我現在不樂意。
我的同事這會兒都一臉茫然,估計是沒想過我有後台卻始終不說,而且看着好像還跟這個後台還不怎麼對付的樣子。
我感覺我前任已經不像是那個會緊跟着我然後和我一塊兒上電梯的人了,他現在就是顆隕星,光沖着我要走的地方砸,都能直接砸死我。
“小項以前可是我們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我前任忽然說,“公司裡現在應該也有不少人喜歡他吧?”
我沒吭聲,我不是很明白他一個曾經的校草這會兒又是在放什麼屁。
老闆大概是也看出點兒什麼了,他遲疑着眨眨眼,一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沈姐果斷站出來打圓場:“是啊,小項在工作上特别幹淨利落,也确實很讨人喜歡。”
她直接把這個‘喜歡’拐到工作上去了,我挺想感激的看她一眼的,又怕我前任繼續抽風,也就沒主動搭腔。
然後一行人繞着挺大的會場轉了一圈。
看時機不錯,我也打算撤退了。
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前任像是看出我什麼意思,他先我一步說:“今天喝了不少酒,能請你送我回去嗎?”
我看着他,在心裡想:玫瑰花這下徹底枯死了。
——挺好。
大概是發現我臉上的表情已經從假笑變成了面無表情,我前任難得遲疑了一下,然後他說:“如果有事兒的話也……”
“不好意思啊,盛哥。”我用老闆對他的稱呼喊他,然後說,“家裡人一會兒就來接我,所以我可能送不了你。”
“你成家了?”他愣了一下。
“不算成家吧,我跟他又結不了婚。”我接起了響個沒完的手機,是江虞。說這話的時候我沒在意同事們驚訝的眼神,因為我已經開始覺得煩了。
“你在哪兒?”他的聲音顯得很平靜,“我現在就在你們公司門口。”
“所以不好意思了。”我轉頭對我前任說,“況且我今天跳了三支舞,感覺是挺累的,真的想早點兒回家了。”
我旁邊的老闆張嘴然後又閉上,最後他直接以‘大家也差不多該去吃點兒東西了’的理由把那些跟着我們的那些員工給帶走了。
我前任看了我很久,忽然問:“……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