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在記密碼這事兒上記憶力一向不過關,在每個社交平台軟件上都經曆過忘記密碼然後發現自己怎麼輸也輸不對隻能讓官方給自己發郵件找回的事兒,到如今為止已經差不多靠着這操作搞廢了十多個屬于自己的社交賬号。
初中到大學我朋友跟同學最常挂在嘴邊的話就是‘你小子又忘記密碼了是吧,說吧,新号是什麼,我加一下。’
而我,每次都會在說這次一定記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就是密碼嗎我還就不信了!的下次照舊用‘那什麼我密碼又忘了’的眼神看着他們,直到他們對我說出上面那句話為止。
當然,這個事兒并不是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我今天要說的事兒是我終于!找回了!我七年前的大眼仔賬号!
七年前的那個我剛滿十七歲,還沒有正式踏入社會、成為老油條的一員。
那會兒天是藍的,塑膠操場是永遠不出錯的紅配綠,體育委員是兇狠的要我必須報一門不然就不放我去上廁所解放膀胱的,我是在奮力沖刺拿得第一後就想直接倒地不起的。
——那會兒還沒分手的男朋友的手裡是總是會拿着一瓶給我特地帶的運動飲料的。
是的,你不用特地退出去看我主頁的性别,我确實是個男的,我對象也是男的。
你也沒想錯,我是個同性戀。
我前任呢,是那種非常典型的校草。
找不到他的時候可以直接在論壇上看到他一天的線路,出去玩兒的時候總會有人找他要聯系方式。
這事兒從他的角度看大概很快樂,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也很快樂,但作為他當時的對象,這件事兒對我就不那麼快樂了。
我呢,顔值跟他比充其量隻能算不錯,是放在人群裡會被多看一眼但想不起來要拿手機拍照的類型,他不一樣,時刻有人找他拍照,找他要聯系方式。
拍畢業照的時候照舊一堆人找他要電話。
我在旁邊等了一會兒,不耐煩繼續等下去,就會給他發消息說我要先去食堂占座,去晚了雞腿該讓人挑完了,然後轉頭走了。
那會兒我倆的關系其實已經有點兒淡了,再後來那話怎麼說來着,畢業季也是分手季,更别提我倆還是同性戀,更别提我前任還是個長得挺好看的男生,會分手是很正常的發展。
況且說句老實話,我有點兒煩他的性子:他這人看着果斷,但每次隻要有人找他聯系方式,他都猶豫一會兒就給了。
加聯系方式是為了學習上的交流的倒好,但那種明顯是沖着談情說愛去的他也隻會點頭說好,宛如一個被上了發條的機器人。
我為這事兒跟他吵過很多次架,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明知道這些人抱着什麼心思還要給他們聯系方式,他不明白我既然這樣不滿為什麼不在别人要他聯系方式的時候站出來替他拒絕。
我也是服了,别人找你要聯系方式,還要我替你拒絕才行嗎,這不就一句話的事兒嗎?
那會兒隻是覺得他拉不下臉,沒覺得有什麼,但沒想到這事兒變成了我們分手的導火索。
拍畢業照的前一天,我跟他出去玩兒,打算去學校附近的小吃街轉一圈,看看能不能把對對方的愛意給重新提起來。
結果沒走幾步路,他就又讓人給攔下來。
我說我們現在有事兒,有什麼話可以等之後再聊。他說也不是其實很要緊的事兒,你們有事兒可以先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真是被氣笑了。
不過這次我的待遇跟以往不同,因為在我前任被人攔下來的同時。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生也來到我的跟前,然後笑着問我能不能給她一個聯系方式。
我說不好意思,我有對象了。說完這話,轉頭去看我前任,丫又給了别人聯系方式,手機取出來一掃。
——好嘛,又加上了。
我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
面前高馬尾的女生沖我眨了眨眼,忽然小聲問我:“你倆是一對嗎?”
這樣的話我也聽過無數回,不過先前說這話的基本都愛說完這話後捂臉花癡笑然後問你倆誰攻誰受。她問這話的時候神态跟那些人的都不一樣,自然的就好像隻是在問我今晚打算吃什麼飯。我也就沒因此覺得被冒犯,點點頭,意思是對,你沒想錯。
“那加個微信吧,做個好友總行吧?”她說。
出于某種想讓前任感受一下我之前心情的心理,我最終跟她加了好友,備注是高馬尾。
她看着我給她的備注笑了好一會兒,倒沒生氣,隻是指指自己的手機屏幕——她給我的備注是狗狗眼。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會給我這個備注。
我作為一個人類,就不能擁有人眼的備注嗎?
回寝室後,我前任就跟我吵了一架。
不過這次理由跟以往不同,他是問我為什麼要加那女的聯系方式,我回我就加這麼一回就讓你這麼生氣,那你為什麼不想想你同意加那些人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情?
他沒回我這句話,轉頭去床上玩兒手機了。
他之前也愛這麼幹,一火氣上來就冷處理,但我自有自己的應對方式,所以我繼續打字問他:又不打算跟我聊了是吧?
他依然不理我。
我打字速度飛快: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有問題我們就直接解決,逃避問題隻會讓我們之間的關系變脆。
他這下直接把手機當我面關機,然後拿起被子就蓋過自己頭頂。
我被他生生氣笑了。
回來的室友進來看到他這樣後吃了一驚,問他怎麼了,怎麼大白天還睡上覺了。我說你管他幹什麼,他發癫呢。
我這人脾氣是公認的好,輕易也說不出這種話,跟我前任又一直拿着‘好鐵子’的幌子當我倆情感的擋箭牌。這麼一說室友更吃驚了,但他沒有繼續問,隻跟我示意了一下他手裡的燒烤,無聲地問我要不要借這個當給我前任下台階。
我冷笑一聲,直接從裡面拿了一串:“他睡覺了,别喊他,我剛好可以多吃一點兒。”
真的,我忍他這破毛病挺久了。
沒在一起的時候我根本不會在意别人找他要聯系方式,在一塊兒我才開始在意這些東西。
說個拒絕的話有那麼難嗎?從高一到他媽的高三都改不了這毛病,泥人還TM有三分火呢!
隻是我有心想治一治他這毛病,沒想到我前任真能這麼跟我死犟着,一直也沒有要跟我低頭的意思。
好,真好,特别好啊。
我以為這個所謂的别扭頂多鬧個一兩天,但沒想到這個别扭鬧到了快畢業的時候。
要走的那天收拾行李,我有意把自己收拾的東西的速度調到很慢。
其實很多東西我都不用帶回去,但因為想在最後跟他把話說開,我把很多不必要的東西都打包放在桌子旁邊,就等着他跟我主動開口。
什麼話都好,哪怕他隻是示弱叫我的名字,我都會噔噔噔從台階上跑下去。
但是沒有。
等到我把行李都收拾完了,他還是沒有說話,甚至連看我一眼的意思也沒有。
我也是真等煩了,直接把塞得滿當當的黑色行李箱拉杆一拉,寝室鑰匙扔在桌上,打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