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看到62擂台了嗎?”
江熠聽到傳訊已經是大比結束後了,第一個結束的擂台他自然注意到了,那個弟子确實基本功紮實,幾息間就能找出對方的本體破陣,季照安的法陣基礎牢固,看出陣眼也不意外,看不出才是有問題。
但季照安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怪異。
江熠沉吟片刻,還是回道:“嗯,怎麼了?”
“無憂長老。”
江熠擡眼,是項家這次來此的大長老項居澤,項居澤擺手讓弟子在一邊等候,走到江熠身前:“無憂長老今日也有要事麼?”
按照慣例,江熠每日該同辛若瑩和其他長老一同宴請來賓,但這次大比總歸隻是安和宗宗内比試,算不得什麼定要嚴格守制的大場合,并沒有要求各位長老推開旁的事情趕去,江熠自是從未去過。
江熠微微颔首:“峰頭繁忙不便相陪,晚輩失禮,項長老盡興。”
項居澤是項家唯一一個渡劫期長老,卡在渡劫中期許久未有進益,因此常年閉關不問世事,這位長者脊背挺直面容硬朗,年逾五千卻唯有發絲微微花白,他面上泛起愉悅的笑意,道:“無憂長老雖非宗主,看着卻是比辛宗主還要繁忙。”
江熠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說起來項家能讓他看得過眼的,除去項風華就隻有項居澤了。
項居澤性子寡淡,雖為前輩卻不對小輩端架子,在項家深居簡出,唯有曆代家主能請得動,江熠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場大戰中,在衆多指責攔阻中,坐在偏僻角落的項居澤道了句:“後生可畏,爾等且驕便是,如此吵擾實有失風度。”
他并未放出威壓,隻是那輕飄飄一句實在突兀,硬是讓喧嘩的通陽殿陡然一靜,殿中央跪着幾排年少子弟,被齊聚在此的仙門各宗各家痛心疾首地規勸謾罵了半個時辰,江熠居前正中,殿上方坐着他師父,他直直盯着正前方的台階,不擡頭不低頭,不辯駁不認錯。
項居澤看向高台之上的解儀,道:“解宗主最是懂得小子輕狂,先天下無能者一步罷了,又不是什麼翻了天的事,毛沒長齊血沒洗淨的,打發回去睡個囫囵覺吧。”
一邊倒的局勢中,沉默亦是反對,江熠不得不承認,他在先斬後奏前是認為他師父會支持他的,但現實恰恰相反,那大概是江熠張揚跋扈的十幾年中第一次受挫,解儀高居無言不是在思量對策,是在等他認錯,江熠清楚。
但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即便他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對。
那樣沒有任何言語眼神交流的對峙是有些難熬的,項居澤兩句話打破了他和解儀的僵持,衆多沒有結果的言語讨伐最後都化作了冷眼旁觀的默許。
幾年前四兩撥千斤的老者,今日的話卻帶着莫名的譏諷,江熠不動聲色:“近日确是抽不開身,可是安和宗有其他招待不周的地方?長老盡可直言。”
項居澤道:“修行之人不拘小節,隻是我一直在等無憂長老,但現下看來,長老似乎是整個大比期間都不準備抽時間陪我等了。”
項居澤會來安和宗本就是出乎意料的事,江熠聞言略顯詫異:“看來項長老此行是為晚輩而來了?不知有何指教?”
項居澤笑意更甚:“指教談不上,隻是想與無憂長老……”
“師父!”
嘹亮的嗓音穿透重疊人影,紅衣少年狂奔而來,動靜大到衆人紛紛側目,季照安一把攥住江熠:“師父,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前輩見諒,”在江熠拒絕之前,季照安飛快朝項居澤行了個敷衍至極的禮,“晚輩無意叨擾,實是有要事找師父,十萬火急!”
江熠斥道:“冒失魯莽,為師是這樣教你的?”
項居澤的話被打斷,季照安瞪着眼焦急地看着他,周圍盡是各宗弟子,項居澤身後還有項家弟子在等候,他頓了下,淡道:“無妨,小子少不更事,老夫并無要事,無憂長老可自行離去。”
季照安抓着江熠的手緊了緊,微微垂首遮去眼底暗芒,面上笑的陽光燦爛:“多謝前輩體諒。”
直至江熠二人遠去,項居澤依舊站在原地,視線從江熠轉到那個耀眼少年身上,他身後有弟子上前提醒:“大長老,再遲該讓辛宗主等我們了。”
項居澤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帶着說不出的高傲,看得所有弟子趕忙垂首,項居澤才不輕不重“嗯”了一聲,擡步向上走去。
***
平遂峰。
季照安火急火燎地扯着江熠沖進無名院,邊關門邊道:“小師妹今日不來,我已經和子允師兄說過了,師父,沒有别人了吧?”
江熠還未出言,院内傳出另一個聲音:“啊,你們師徒是有知心話要說?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季照安僵硬轉身,涼亭内的雲沉正舉旗看來,季照安的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他可還沒忘了雲立輝的事情,師父信任雲家果然是信錯了!
江熠沒理會雲沉,看向季照安:“究竟是何事?值得你明知故犯。”
季照安看看江熠,又看向雲沉,斂下眼簾,無聲地傳達着自己的拒絕,江熠皺眉,語氣緩而沉:“季照安。”
雲沉左右看了看這對師徒,起身笑道:“你們說,我來你這兒也就是不想去和那群老家夥周旋,這一打岔倒是提醒了我,去看看雲家那小子的傷去。”
院門打開又合上,季照安才在江熠冷然的目光下郁氣道:“有魔修進來了。”
江熠看向季照安的目光帶着探究:“你從何得知?”
季照安搖頭:“弟子能看出來,但為什麼能看出來弟子也不清楚。”
“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