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樣,爺爺在世的時候其實提過這個人,不管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總之她那會就迷迷糊糊地知道,言行之是對她來說與衆不同的人。
從小到大,她得到的愛和關心太少,所以在腦海裡她會想象的言行之就是那種溫柔随和,會對她笑對她好的人。
可現在擡頭看他,岑甯心底那點小心思就自己消失的幹幹淨淨了。眼前這個人眼眸清冷,像山峰處孤傲的月亮,又像黑夜深處唯一存在的火光。他看着她,神色冷淡且疏遠,仿佛她隻是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不速之客。
“不是小孩?”言行之眉頭微微一挑,似是覺得她說的話有些好笑,但他沒繼續跟她對話,隻是道,“老高,帶客人去爺爺那吧。”
老高:“您要不就先别打球了,回來吧。”
言行之沒答,他轉身拿走了黑運動服男生手裡的球,幾步上前,跳躍,扣籃,球穩穩的掉進了籃框裡,一氣呵成。
老高也知道自家這位祖宗的脾性,見此也不催促了,隻對着岑甯和魏品芳道,“咱們先進去把,家裡等着呢。”
“好。”魏品芳走過來拉上了岑甯的手,低聲問老高,“請問,剛才那孩子是嗎。”
老高看了她一眼,心裡清楚她在問什麼,所以他點點頭道,“對,他是言家長孫,言行之。”
岑甯這一路人走遠了,言行之回頭看着他們的背影,眸光微深。
邊上有人問:“言哥,岑家是什麼啊,哪的?”
言行之還未作答,好友辛澤川就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長得道:“我記得你爺爺說過你有個未婚妻吧,嘶……岑家?不會是傳說中,你那未婚妻所在的岑家吧。”
黑運動服,也就是言行之好友之一的唐铮眼睛一瞪:“卧槽真的假的,言哥,你這荼毒小學生啊!”
言行之一腳踹在唐铮小腿上:“滾。”
“行不行啊,這犯法吧這?”唐铮退到别人身後,誇張地捂着嘴,“就剛才那小屁孩啊?老實說我覺得這不太行,這姑娘這麼小怎麼下得了手呢!”
“哈哈哈哈哈——”
球場上的幾個男生皆是笑,言行之抵了抵後槽牙,露出一個莫名痞氣的笑,“你他媽想這些?變态嗎。”
唐铮一邊樂一邊道:“不敢不敢,那啥,要不你先回去吧,畢竟……家有小嬌妻了。”
那小孩,跟什麼小嬌妻實在搭不上邊。
但十七八歲的男生間開玩笑總是毫無底線,言行之習慣了,所以也不當真。他輕飄飄地看了唐铮一眼,後者接收到這眼神,吓得直往旁人身後躲。
“先回了,明天打。”言行之最後還是先走了,當然,無關岑甯,隻是打累了罷了。
岑甯跟着前面兩大人走進大别墅的時候腦子裡依然還是言行之,他剛才那個冷淡的眼神,那個詫異的問話……都将她還有些小期盼的心撚得粉粹。
涉世未深的岑甯頭一次覺得,有些人看着很近,但其實是離你很遠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這就是老岑的孫女啊,”言國豐有些感慨地看着岑甯,“乖孩子,到爺爺這邊來,讓爺爺好好看看。”
岑甯看了魏品芳一眼,後者點點頭,示意她走過去。
于是岑甯便小心翼翼地起身,坐到了言國豐邊上。言國豐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眼眶有些紅了,“可惜了,老岑看不到你長大了。”
提起自家去世的爺爺,岑甯也有些難受,她吸了吸鼻子,有點想哭。
言國豐拍了拍她的手背:“啧,這孩子也上初一了吧。”
魏品芳點點頭,低聲道:“是的,今年剛上的初一。”
“老張家那孫女也初一,可看着比岑甯高多了,這孩子看着怎麼這麼小。”
言國豐其實還是說委婉了,岑甯不僅看着小,而且明顯營養不良。
十三歲的孩子,至少比同齡人矮半個頭,而且她整個人看着特别瘦,皮膚還有些不正常的發黃。
“哎……也怪我,給不了她好生活。”魏品芳說着便有些哽咽。
言國豐皺着眉頭:“不怪你,怪我,我應該早點了解你們的情況,早點接這孩子過來,我啊,真是對不起我那老友了。”
“您千萬别這麼說……”
咔擦——
紙袋被撕開的聲音。
岑甯從這悲傷的氛圍中聞聲望去,隻見門口處,言行之正微微仰頭,一邊喝着手裡的牛奶一邊朝裡走來。
他長身而立,走路帶風,跟着屋裡慘兮兮的狀态格格不入。
“行之,你過來,”這時,言國豐叫住了他,“這是岑甯,之後你要好好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