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父親死了。
母親帶着岑甯去了言家,那個她從來沒去過,但是聽說裡面住了一個未婚夫的言家。
說實在的,岑甯還小,她對未婚夫這三個字了解并不深刻,她隻知道,那是一個跟她從未見過但是應該會對她很好的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下午四點二十分,長款的黑色轎車在一個大門前停了下來。岑甯規規矩矩地端坐在後排,意識到目的地到了後才朝窗戶外看了一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建築、道路、車子,甚至是客客氣氣給她開了車門的人……這一切都在她認知範圍之外,岑甯兩隻手揪緊了,自己能感覺到自己手心在微微出汗。
“魏夫人,到了。”從副駕駛下來開門的男子對着魏品芳說道。
岑甯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後者對着外面的人點點頭,又對岑甯低聲道:“傻坐着幹什麼,下車。”
岑甯抿了抿唇,有些猶豫,但是在母親不甚滿意地注視下,還是乖乖地下了車。
副駕駛座上的那個男人領着兩人往大門裡走去,岑甯看似乖巧地跟着,可那雙眼睛卻一直偷偷地打量着四周。
這裡的一切好像是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畫面,大門邊罕見地站着穿着制服的年輕男人,一動不動,仿佛視他們為空氣。走進大門後是開闊的琳琅大道,兩邊種着她還叫不出名字的大樹,樹幹筆直規律,而樹葉則交叉相繞,結下一片片樹蔭。
走出這條大道後右拐,視野突然變廣,這裡竟然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還有一個小型方陣,他們穿着一樣的訓練服,做着整齊劃一的動作。
岑甯有些看呆了,那些人一個個都很高很健壯,喊口号的時候,能讓她的心都跟着發顫。
“看什麼呢,趕緊過來。”不知不覺就停下來腳步,魏品芳見她沒動忙回頭來拉了拉她。
岑甯回過頭,有些疑惑:“他們,在幹什麼。”
魏品芳:“昨晚在家裡怎麼告訴你的,讓你乖乖的,别問東問西。”
岑甯抿了抿唇,低頭。
“他們在訓練呢。”在前面帶路的男人見此笑着給她解答,“這很常見,咱們院裡也培養這類人才,這一幫是今年新來的。”
答完,繼續往前走。岑甯對這樣的場景有些好奇,一直忍不住回頭看,于是小小個的人又拉下了一段距離。
怦怦怦——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幾下球撞擊地面的聲音,岑甯的目光從那個方陣挪過來的時候那顆球正好不再彈跳了,悠哉悠哉地滾到了她的面前。
哪來的籃球?
岑甯還沒來得及擡頭,身前就已經傳來一聲冷冰冰的聲音。
“小孩,把球踢過來。”
聲線略低沉,好像深山密林裡洶湧的深泉,表面波瀾無盡,但落到耳膜處,卻能讓人感覺到内裡的那股子神秘和矜貴。
岑甯緩緩擡頭看向不遠處開口的人,那人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身穿白色運動服,腳上踩着一雙白藍相交的球鞋,他很高,眉目清冷且精緻,長得尤其出衆。
此刻他無波無瀾地看着她,濃黑的睫毛微微垂着,明明沒說什麼話,卻讓岑甯生出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她捏緊了手心,心裡一慌便擡腳踢了一下。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這一腳竟然隻跟球擦了個邊,籃球緩慢地往前滾了點,又停下了。
“…………”
“噗!小姑娘力氣真小啊。”那人身後一個穿着黑色運動服的男生小跑上前,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籃球,朝着領岑甯進門的那個男人道,“老高,小姑娘你帶過來的?誰啊,親戚?”
老高往回走到了岑甯邊上,客客氣氣地道:“不是親戚,是老爺子請來的客人。”
這話一出,球場上正打着球的男生皆詫異地看向岑甯,就連先前那個說話冷冰冰的人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岑甯向來膽小,上課老師喊她起來回答問題都能紅透整張臉,更何況是這麼多男生突然都看着她。她下意識地往老高身後挪了挪,有些慌張地看向幾步開外的魏品芳。
“言老爺子的客人?靠,面子這麼大。”語閉,黑運動服轉頭道,“言哥,你認識啊。”
言哥。
姓言的麼。
岑甯愣了一下,擡眸看向方才讓她撿球的冷面男生。
“不認識。”那人眉頭輕皺了一下,看向老高。
不過一個眼神而已,他也沒說話,可老高卻是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立刻恭恭敬敬地解釋道,“是岑家的人,這小姑娘叫……岑甯。”
“什麼。”言行之頓了頓,再次垂下眸子看向岑甯,而這次,他原本冷淡的眼眸中有着明顯的詫異,“你說,這小孩?”
“我不是,小孩。”岑甯不知怎麼得就大膽地回了一句,雖然磕磕絆絆的,聽起來也沒有什麼威懾力。
言行之身後的男生一邊好奇一邊運球,籃球撞擊地面發出了怦怦聲響,猶如此刻岑甯的心髒。她想他知道他是誰了,老高這麼跟他解釋,他又姓言,那……他是言行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