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的眉毛跳了跳:李家軍?
大魏,無人不知的李家軍,鎮守邊關百餘年,常年在邊關和女真人以及塞外胡人厮殺,是抵擋外族入侵的第一道也是最強的屏障。
是大魏最好的,也可能是京城陷落後,大魏手中最後的一支軍隊了。
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
宋時心下升起不好的預感,這樣的精銳軍隊,默默的躲在貨船之上,這麼久以來,連同船的人都一絲風聲都沒有聽到,他們這麼嚴格的紀律,在大魏危難之時真的會悄無聲息的去交趾這樣的偏遠之地苟安嗎?
而且他們又是怎麼和餘成春這樣的反叛流寇混在一起?
宋時感覺有些不安。
和宋時相反,賀章的眼睛一亮,看着他們,手中的刀躍躍欲試,這是和父親在那些流寇戰場上從未感受過的感覺,那時候他更多的感覺像在玩遊戲,隻要躲開後面督戰隊的刀,和前面敵人的視野就能安然無恙的從戰場上活下來。
但是他從未見過如此超出他想象的戰場。
他看着前面火器紛飛對壘的場面,無數的火龍從炮口飛向敵方,還有長槍狀的長筒,裡面飛出的黑球利嘯之聲不絕于耳,
還有人抱起一個個小巧精緻的陶罐,點燃後投射到小舟上。看不清是什麼境況,隻見得那邊火勢猛的竄上,将整個小舟吞沒,即使是迅速翻入水中也無法熄滅,火勢甚至飄在水上,迅速蔓延到其他臨近的小舟上。
這種違反常識,水澆不滅的火讓水匪驚慌失措,紛紛跳下小舟,一片混亂,堪稱第一殺器。
“石油……”宋時看着眼前熊熊燃燒在火焰上的黑色液體,忍不住内心卧槽。
工業的血液就這麼在幾百年前的古人手中發揮着最初級但是也依然震撼人心的作用。
前面雖然是古代熱兵器,但是交戰正酣,火花四射。
而後面的船工也不算輕松,船被大石堵住擱淺後,龐大的貨船在這淺窄的水域顯得格外笨重困頓,因此為了脫困,無數的船工不由的像螞蟻一樣在整艘船上奔走忙碌。
戰場沒看多久,宋時和賀章就被船工們抓去幫忙。
兩個人跟着船工們在甲闆和二層三層穿梭,不時按船工們的要求啟動一些看起來複雜難懂的裝置,原本的正中的主帆也被迅速放下,隻剩下左右的兩邊的副帆。
整艘擱淺在大石上的船仿佛從沉睡中醒來,舒展着筋骨,即将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此刻水匪被貨船上花樣百出的遠程火器的帶來傷害所震懾,之前上船原本要裡應外合的水鬼在也統統被清掃幹淨,沒有内應,又遇上了硬茬。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畏懼的不敢向前,畢竟同伴就在眼前活活燒死,火海在水面違反常識的燃燒蔓延,這架勢确實有些人難以接受。
水匪本身也是一些烏合之衆。經過幾輪火器的攻擊之後,早就心生退意了。如果不是督戰隊擋在後面威懾的話,很多本來就是流民的水匪早就散了。
人心浮動,自然進攻的力道就開始減少。
而随着船工們在船上忙得熱火朝天,整個甲闆上的布置為之一變。
甲闆上的人分布兩邊,甲闆中間留出一條大路,正是之前宋時看不明白的一些多餘的金屬裝置被緩緩的撤開,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之聲。
這條裝置就如同船身上一道貫穿前後的金屬傷疤,原本緊密如一體的船身在船長的一聲大喝之下陡然分成兩半,傷口霍然撕扯開成為兩邊。
水浪從船體的正中湧入,原本巨大的貨船瞬間分裂成了兩艘輕巧的小貨船,如同兩枚貼在一起的紡錘重新分開來。
各自成型,沒有半分之前的樣子和進水的痕迹,仿佛天生就是兩艘貨船,隻有邊緣上凹凸的連接點才能隐隐露出幾分曾經合并在一起的樣子。
而且因為分開後狹窄的船身,在會通河這段狹窄的水域更加流暢。
同時也将船上的人們分成了兩邊,各自遠遠的隔着河水對望。
衆人忍不住為之驚歎,一邊後怕。
宋時更加驚的目瞪口呆,内心的震驚簡直是難以形容。
隻有賀章不好,他暈船一直沒好,隻是稍微适應了一點,本來就是勉力支撐。現在一分船,那浪花翻湧,船體振動的動靜讓原本适應了小半個月好不容易積蓄的五分力氣頓時隻剩下一份。
偏他還好面子,雖然在被五花大綁在床上的時候已經丢完了,但是他死活不肯讓人看出自己不适,明明暈的七葷八素,還要青着一張臉死死的抓着旁邊的宋時。
宋時疼的呲牙咧嘴,恨不得踹他一腳。
此刻,擋在江水之中的石頭,再也不是阻礙,兩艘船輕巧的從兩邊越過,然後順水而下。
遠遠望去,那塊巨石就好像是一把豎在江中的匕首輕易而勻稱的把一艘船破成了兩艘。
原本淺窄難行的水道再也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