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極昭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我要出去一下。”
她隻哦了一聲。
哦?他從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敷衍,她不擔心他腿傷未好一個人外出不安全嗎?她也不問他出去幹嘛!
沈極昭冷臉大步流星地拄拐杖出走了。
姜水芙一臉莫名其妙。
但他或許忘了,他沒有給她幹涉他的事的權力。
從前在東宮時,他要出一趟遠門,她跑去問他何時回來,他留給她的隻是一個絕情的背影,沒有一個字的回複。
自此後,她就不再自取其辱,幹涉他的事了。
一整個下午姜水芙都沒見到他回來,現在已近黃昏,飯菜都做好了,她無聊得很,隻能抱着院門口的木樁等他。
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編了一筐烏龜倉鼠了。
泥土小道中走來了一個慢悠悠的身影,他雖然行動不便,身闆依舊挺直,一舉一動皆是戒不掉的貴氣和傲氣。
藏在草堆裡的小姑娘并沒有發現他的到來,因為不停地扯草,她的頭發亂糟糟的,插了好幾根毛。
沈極昭看着她這副不修邊幅的模樣,無奈地上手一根根扯掉草毛。
“怎麼不編難看的龅牙兔了?”
姜水芙一聽聲音,大事不好,她方才在門口站煩了就跑到草堆裡躺着看日落,剛好手邊有草,她就編了起來。
沒想到太入迷了,沒發現他來了。
她現在這副渾身是草的邋遢模樣,自入了東宮後他就沒見過,他會冷臉吧。
沈極昭加重了語氣:“嗯?”
她以為他又生氣了,小聲地回答他:“龅牙兔是給你的。”
因為是給他的,所以她不會再編了。
沈極昭心中的煩悶一掃而空,他向前走,傳去一道聲音:“回去吧。”
飯桌上。
“夫君,你真厲害,賣了那麼多銀子,這紅燒肉可真好吃!”
姜水芙大快朵頤地吃着沈極昭從店裡端回來的紅燒肉,不僅有紅燒肉,還有芋頭蒸雞腿,菌菇肉丸湯……
太幸福了,她無意地提了一嘴:“夫君幹嘛點這個菌菇湯啊,裡面肉沒有多少,家裡有菌子呀!”
沈極昭的筷子停了,她還敢提那些菌子,野男人送給她,她就收啊!
她以為他是想到了中毒事件,連忙閉了嘴。
沈極昭看着她把紅燒肉和雞腿吃得幹幹淨淨,他摸了摸他的荷包,更幹淨。
但是跟着他,連肉都吃不上幾頓,他不允許。
姜水芙夾了一筷子給他:“夫君,你也吃啊!”
她夾完才想起他的規矩,不能同筷而食,筷子是她用過的,她立即再夾了回來,笑得一臉小心。
沈極昭方才确實猶豫了,他雖被迫幹活謀生,但骨子裡的規矩還在。
可人連溫飽都解決不了,談何規矩,他眼睛一閉也能吃。
吃完飯後他甩給她一個包袱,說是給她的。
姜水芙眨着狐狸般又大又媚的雙眸望着他:“是吃的嗎?”
沈極昭抿唇,腦子裡隻有吃的。
“夫君,我們好久沒吃到好吃的了,一起吃吧。”
好吧,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姜水芙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吃的了,她還有些失望,可她看到露出來的桃紅色一角時,她很興奮。
“夫君,你送我的是衣裙!”
她快速地翻開包袱,一件桃紅色衫裙赫然于眼前,還是最薄款夏日雲錦羽紗的,他賣的錢恐怕要花光了吧。
或許是她太開心忘了分寸,或許是他近些日子對她的态度有點不一樣,她沖上去抱住他的腰:“夫君,謝謝你。”
她不會心疼銀子而讓他退了,因為她值得,她也不想掃他的興。
丈夫給妻子花錢,天經地義,不同于東宮時期,現下他的每一分錢都是掙來的,他肯給她花,她很開心。
可下一秒,她就開心不起來了,幾乎是她抱上他的瞬間,他就沖天了。
直杵杵地硌着她的身體,長條強勢地蘇醒。
沈極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推開她:“誰讓你抱孤的!”
姜水芙也很尴尬,夫君他也太經不起什麼了,她突然有些理解為何他不讓她碰他了。
這段尴尬直到屋外傳來撲通一聲才截止,換上桃紅色新裙的女人轉了幾圈後乖乖地坐着繡花,而另一旁的沈極昭研墨提筆。
張大娘把門“嘭”一關,落下懲罰:
“你先在外頭呆着吧,屋裡睡不下!”
男子跪着不停求她消氣,情話是左一句右一句,不帶重複的。
聽得屋内的沈極昭耳根紅了,他的毛筆一歪,幸好,他的畫還有救。
他不禁看向正在繡花的女人,她倒是臉不紅心不跳,專注着自己的活兒。
這一身桃紅還真襯她,這紗裙清涼,手臂白皙的肌膚若隐若現,幸好胸口那塊包裹得剛好,他的感覺竟然沒錯。
他就這麼看着她,夏日悶熱潮濕的風吹過她的紗裙,紗裙搖曳綻放,吹起大片桃紅霧,帶來一陣桂花香,驚醒了狼毫筆尖。
紙上又落一點,這一點,聲勢浩大。
他不得不扯了它換上新紙繼續作畫,那抹桃紅始終在他的視線,桃紅合上花瓣睡了。
他嘴角微微上揚。
這一夜,他的筆尖仿若遊龍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