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漂浮在自己身體的上方,不帶感情地注視着自己軟弱的身體,諾曼和雪姬,以及那個搖籃裡混沌的小生物。
母艦中央發出密集的信息碎片,将她的意識沖散,重新組合成憤怒的風暴。
她現在遊走在體外。在這種狀态下,她能做到更多事情——她沖撞着自己接觸到的生物,扭曲空間裡的聲音,尋找牆壁之間的空隙将其撼動。
在這淩亂的狂暴之中,雪姬最先發現了她,迅速擡頭叫道……
“她的意識在遊走。讓她醒過來。”
“等等。”
這是諾曼的聲音。他離她很近,聲音穿梭進她的意識深處,剖開了一條痕迹:
“讓我看看。對,黑斑又出現了。緊緊跟在她身邊。和上次一樣。即使她失憶了,也是有蹤迹可循的。她就像個髒兮兮的小家夥,把可疑生物帶到我們身邊來了。”
雪姬惱怒地說道:
“立刻停下來。她已經快要崩潰了。你要為了某個不明威脅讓她記憶受損嗎?”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
諾曼平靜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隐藏着一絲危險情緒。
然後……
奧黛爾感覺自己應該是重新睡着了。她的脖頸和頭都變得軟綿綿的,順着睡夢的軌迹擺來擺去。母艦的通道融化成河流,從她晦暗不清的意識中遊走,深色如同幕布的星空一晃而過,最終隔着一層靜谧水流與她遙遙對視。
偶爾有流星落到她的眼睛裡,手指縫裡,被她的體溫融化成尖刺般令人不快的東西。
她起初還能忍受,但是睡夢的遮蓋過去之後,她在一次刺痛中醒來,滿懷憤怒想要對抗令自己手指發麻的異物——溫熱水流嘩啦從她臉頰兩側流下,冷冽空氣灌入肺中,最先映入眼簾的居然是繁茂植物和圓形水池。
她正躺在溫暖的淺水池裡,光線昏暗,空氣沉悶。這裡是飛行器的内部。水池不遠處,諾曼和阿釋迦正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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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術安全得很。任何質疑我的理論的醫師……哼,他們絕對沒有看見過融合的這麼好的血液樣本。”
諾曼正在将一管深紅色的血液推入自己的體内。他穿了淡紅色镂空短外套配銀紅色外衣,袖口卷起,那一圈枝枝叉叉的紅色花穗裝飾好像是從他皮膚上蔓延出來的血管。注射器内推出的血液在皮膚表面形成蜿蜒凸起,加深了這種錯覺。
他觀察半晌之後,甩動着手腕,皮膚上的血管紋路漸漸淡去:
“現在,我能在體内源源不斷合成她的血液。你們去報告将軍吧。他的孕母暫時死不了了。”
奧黛爾的衛兵,卡耐安和卡諾安對他的自我吹噓置若罔聞。回應他的隻有阿釋迦:
“您的治療方法可能涉及到倫理問題。孕母是将軍的資産,而軍事顧問不應該……”
“說得對。”
諾曼照例沒把他當回事,輕輕松松推開阿釋迦,舉着注射器走向奧黛爾:
“要是我放任将軍的重要資産發生什麼意外,你覺得我們倆該被将軍定什麼罪?”
阿釋迦不安地回道:
“我們?不,我覺得這是您一人決定的。”
奧黛爾瞥見諾曼手裡尖而長的注射器,無法再假裝自己還在昏迷中了,于是警覺地往水池裡退了一點。
諾曼停在原地,示意她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