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掃過臉龐,水分開始搶占空氣的空間,令人恍惚且行動遲緩。她深吸一口水分滿溢的空氣,發現自己的雙腳不經意間就離開了地面,身體順着水珠湧動的方向自動保持平衡。
“大人,請摘下冠冕。這裡是私人場所。”
看守入口的魚人擋住她,它穿戴的岩石外殼加重了他說話的回音,頭盔上雕刻的活動觸手跟随聲音敲打頭盔,聽多了難免引起頭痛。
奧黛爾透過藏在頭盔縫隙裡的魚人眼珠對視,确認自己得不到優待之後,不情願伸手摘下冠冕,心裡想着要是阿釋迦陪着她來的話——
一離開她的頭頂,冠冕就開始猛烈發光。魚人往後躲閃,但逐漸他的身體開始硬化,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漸漸地,盔甲裡的魚人皮膚變成了半透明的金色,甜味的液體從他的鱗片縫隙裡噼啪爆出。她全身都被裹上了這股莫名其妙的香甜氣味。
奧黛爾看那隻魚人早已無法動彈,于是重新戴上冠冕逃之夭夭。
今天的走廊被裝飾成了深藍色,内部燈光昏暗,陳設逼真,猶如潛藏着深海生物的深邃海底巢穴。有商人躲在假草叢裡叫她,那邊又有肥厚的長舌頭從隐藏洞窟裡探出,每一處都吸引着陌生客人一探究竟。她走走停停,不知不覺走到了空氣更加潮濕,重力減輕的深處。
熟悉了具有輕微浮力的空氣之後,皮膚和服裝表面的水分反而會讓人感到靈敏輕松,幫助她加快速度。
奧黛爾漫遊在被絲綢帷幕,帳篷和紗簾分割出的多重小空間裡,眼前見到的一切都非常陌生,同時又毫無疑問能夠在她的記憶裡留下鮮明印象。
她看見長着七八條柔軟觸須的生物在帳篷裡揮舞煙花,夢幻的紅紫色煙花光芒映亮了空氣中的水霧,水生生物的冷滑鱗片就在這片溫暖的氛圍下閃光。紗巾般抖動的花叢裡,全身戴着數不清的首飾的無面舞娘在百無聊賴地梳理發辮。奧黛爾經過她們身邊時,她們的皮膚迅速變色,嘴裡發出幾個卡哈斯曼語單詞:
“你,孕母,過來。免費表演。”
因為看舞娘看的太過認真,奧黛爾沒看見自己前方有其他客人,并且一頭撞了上去。
“嘿,小心點!”
舉止倨傲,身穿錐形魚皮長裙,背後拖着幾條假尾巴裝飾的海兔對她嘶嘶恐吓道:
“我可是孕母!”
“……蜜兒?”
奧黛爾穩住身體,已經看出來對方的長相和蜜兒稍有區别。但母艦上的海兔孕母絕對沒有第二人,她有些糊塗了。
“蜜兒?哦,無知之人。你怎麼會把我和我那懦弱無用的女兒聯想起來?”
陌生海兔姿勢妖媚地搖着頭,覆蓋全臉的發光面紗讓她像是被寄生的怪物。不僅如此,她頭頂的暗紅色八角發冠看起來并不是裝飾物,而是一種通過輸液管道固定在她的頭顱上方的容器。通過從主人的身體裡吸取暗紅色液體,發冠像心髒一樣跳動着,又通過那些彎曲有緻的管道向身體輸送液體。
海兔盯着奧黛爾頭上的冠冕,改變了語氣:
“哦,或者,你隻是愚蠢笨拙,其實有其他優點?過來一點,你顯然是将軍喜歡的東西。要不然他也不會把豐收冠冕授予你。來,靠近點,讓我看看這頂遺失已久的物件。”
奧黛爾絕不會靠近任何腦袋上有吸血裝飾品的生物。
海兔向她俯身時,一陣寒氣撲面而來。奧黛爾看見她刻闆的動作,發冠上輸血管道纏連交錯,不禁悄悄握緊了手——
也許對抗魚人她沒有勝算,但她不信自己打不過海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