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為了遵從母艦上的習慣,特意卸去了自己日常的裝扮,隻穿一身素色。盡管如此,在陪同将軍視察飛行器時,她依然受到了好幾束意味深長的目光。
等她和将軍暫别,回到觀衆席上落座時,暗中質疑聲悄然消失,仿佛風暴過去後的海面重歸平靜。她一一看過每一張面孔,這些孕母對應的身份背景也在她心中閃過。
離将軍最近的毛蟲孕母分别叫砂子,桑夜宮,小椿。他們在暴風地的秘密培訓機構裡長大,被注射過了抑制生長激素,因此永遠是一副柔弱不堪,楚楚可憐的樣子。換而言之,他們小巧的體型裡裝滿了壞水。
看見雪姬走近,最活潑,也是打扮的最豔麗的小椿稍微做出行禮的姿勢,嘴上卻仍然在和同伴們說着:
“啊,雪姬也來了。我們在說着火條麻的事情呢。想想他在臨産前遭遇這種事故,我們卻做不了什麼,真可怕啊。”
桑夜宮是他們三人中間唯一正在孵卵的孕母,說話也要沉穩些:
“咳,小椿說的盡是些傻話——火條麻絕不會有事的。”
他望了望正在和魚人觀測飛行器數據的将軍:
“隻是節日臨近,火條麻現在不能理事,我們要替他承擔起舉辦聚會的責任才是。”
這句話像是什麼信号一樣,讓小椿尖銳地笑起來,渾身丁零當啷:
“隻有桑夜宮才會關心這些煩心事呢!我們隻關心會有蝴蝶來聚會上嗎?他們會來嗎?不來就太無聊了吧!”
砂子趁機問雪姬是否知道蝴蝶衛兵的喜好。
桑夜宮呵斥道:
“住嘴吧。暴風地的情形緊張,蝴蝶衛兵們沒心情參加我們這些無聊的聚會。不過……雪姬,我們始終歡迎你來參加。你知道的。畢竟我們是朋友。”
“哎呀,真倒黴,”
小椿輕松說道:“紫夫人沒有給你們太大壓力吧,雪姬?我們在母艦上一點風聲也聽不見!”
服務員端着一盤蜜糖拉絲仿花路過,小椿拿起精緻的假花毫不留情揉成一團垃圾,拿着它去砸服務員取樂。他沾着花粉的淡黃色睫毛撲閃撲閃,眼睛晶亮,猶如在陽光下初綻光芒的有毒鮮花。砂子也想拿花,剛伸手就被小椿瞪了回去。注意到雪姬在看這邊,砂子讪讪地說起自己有招待蝴蝶衛兵的經驗,可以幫桑夜宮籌辦宴會。
小椿大聲笑了,笑聲讓服務員不安地又端上來更多的拉花。
“天啊,怎麼會有人把自己和蝴蝶衛兵有往來的事情到處說。我們都知道你當初不受紫夫人喜歡,砂子。“
小椿絲毫沒看見砂子越來越尴尬的表情:
“哦,可别在雪姬面前給将軍丢臉了。要不然有人會覺得暴風地破産了,送給将軍的盡是些二手貨色呢。“
雪姬也拿起一枝花,輕松截斷小椿的話:
“各位不用那麼擔心暴風地的局勢。紫夫人有将軍的全力協助,足可以扭轉乾坤。”
桑夜宮表情一變,無限懷疑地瞪着她。
雪姬回以注視:
“隻不過,我聽說母艦上有人不想看見這種結果。”
砂子和小椿關于蝴蝶的話題戛然而止。遠處正在拉着新來的孕母大談特談飛行器的制造流程的克拉也望過來。
桑夜宮雙手交握,冷漠以對:
“雪姬大人,您和我們同樣來自暴風地,應該知道我們一心隻想侍奉将軍,對局勢一無所知,要是我有哪句話……”
雪姬掃視全場,記住哪些人在關注這裡,然後溫和地說道:
“太好了。看來我們都想着同一件事。火條麻受傷後,我覺得我們應當更加小心那些想在将軍面前挑撥關系的人。桑夜宮,畢竟紫夫人也算是你的恩人,是嗎?”
将軍略微向這邊轉了一下身。雪姬注意到了。
桑夜宮極其别扭地調整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勉強:
“哎呀,哎呀,瞧瞧我們都說到哪裡去了……”
“你們在說聚會的事情嗎?”
克拉在此時也過來舉起了酒杯,說自己必須要敬雪姬一杯:
“不介意我加入你們吧?我可太喜歡聚會了。這次是為了什麼節日慶祝來着?魚人的什麼狂歡節?”
此時繞場一圈的飛行器正在緩緩路過觀衆席。雪姬和其他孕母一起向着飛行器揮手緻意。大家心裡大約都在懷疑為什麼要緻意,但無人說出口。
雪姬趁這個時候觀察着克拉。
他極少像其他孕母一樣穿戴華麗,但是生活作風和說話都極其浮誇,那是為了掩飾他的真實财務情況。看他片刻不離身的項圈便知。諾曼肯定調查過他的底細,卻沒有告訴她。
不知克拉是敵是友?雪姬暫時把這個問題壓了下去。
“是為了慶祝魚人的狂歡節。”
她指了指魚人們在飛行訓練場上到處懸挂的節日橫幅:
“将軍認為這是一次和魚人高層互相熟悉的好機會。況且,母艦上的孕母們本來也缺少娛樂活動。”
“哈哈,快别說了,缺少娛樂活動?”
克拉笑的張狂,聲音像是被煙卷浸潤多年一樣粗啞難聽:
“您來的這段短短時間裡就看見了一隻蝴蝶衛兵帶着囚犯私奔,魚人們大搖大擺地在母艦上亂跑,兩個孕母吃藥後打個你死我活,這難道不算世上最刺激的娛樂活動?”
他抿了口酒,立馬搖搖尾巴,表示自己還有話要說:
“啊,沒有指責誰的意思,但是将軍要是多分一點時間給這些可憐巴巴的孕母,他們也不至于看見個讨人喜歡的新人就打成這樣。您在暴風地肯定見多了這種争風吃醋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