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生态箱觀光。
奇異歌舞表演(每隔十個标準時一次)。
商務合作。
她想了一下将軍觀看所謂的“奇異歌舞表演”的樣子,感覺很好笑:
“歌舞表演……是你們來表演嗎?”
“噓——”
門羅連忙低聲說道:
“你最好不要……”
來不及了,金手已經開始挺胸擡頭,用極其詭異的姿勢在水箱裡遊泳:
“呃,看我,看我,這副身體不像是舞蹈冠軍的樣子嗎?我敢說您沒看過我最富盛名的水中舞姿吧?”
門羅對她做了個“你現在知道了吧”的無奈表情。
奧黛爾假裝感興趣地點頭:
“哦。我确實想看。”
一經她慫恿,魚人更加誇張地在水箱裡扭轉身體,搖擺魚鳍。奧黛爾拿着食物托盤看他表演,即使有一半的碗已經空了。
貝殼小碗裝着的肉磚碎屑聞起來有濃郁的香味和油脂氣。碗上還用鮮花裝飾。她拿不準主意,因此問門羅:
“肉磚是什麼?”
她轉頭看門羅。
燈光點亮了他的瞳孔顔色,卻讓他的臉龐的其他部分陷入深紅陰影裡,顯得有種不加掩飾的執着和狂熱神情。
門羅在她望過來的一瞬間就移開了視線:
“肉磚是一種魚人的旅行幹糧,和蟲蜜的口感非常不一樣。你要是喜歡吃肉,就會喜歡這個的。”
他拿起托盤裡的一碗肉磚粉末,當着她的面吃了一口:
“我看見過你在大胃王比賽上吃了很多肉。所以準備了這個。”
奧黛爾大膽地舔了一口肉磚碎屑。
很像動物油脂。
在托盤裡還有肉磚碎末時,兩人專注于看着金手在水箱裡瘋狂的舞蹈姿勢。他甚至跟着金手舞蹈小幅度地打起了節拍,嘴裡哼的歌曲和水牆裡的魚人們歌唱的一模一樣。就在最後的肉磚粉末也吃完之後,他再次伸手,這次摸到了奧黛爾的手背。
兩人同時警覺地望向對方。
“我想對你道歉。”
他果然說話了。
奧黛爾瞥了眼他依然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的那隻手。靜靜聽他說下去。
“我不需要那隻甲蟲。”
出乎她的意料。
她感覺到門羅的皮膚很光滑,同時很冰冷,在她傷疤累累的手背上如同冰塊滑動。
“我隻是……”
門羅咳嗽了一聲,躲開她的視線說道:
“嗯——想和你說話。要是沒有甲蟲那件事的話,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注意到我。”
奧黛爾心想他明明有其他方式能引起她的注意力。要求她賠償甲蟲顯然是最不會讓她開心的一種方式。
但是她伸手拿第二碗之前的确問了一聲:
“……為什麼我要注意到你?”
“……”
門羅收回了手,一聲不吭地望着水牆裡遊動的同類和水草,臉龐藏入了沒有燈光的陰影裡。
“我不知道。”
他低聲答道,交疊的雙手像黑暗中扭纏的骸骨:
“大概是覺得我們倆很相似。一種直覺告訴我的。你也許覺得我們的相遇是偶然,但是我不這麼認為。”
他舉手,将手指探入水牆裡,揪出一朵在水中搖搖晃晃的小花,把花裝飾在了她的發間。
“對不起。我也不懂我為什麼說這麼多話。”
他擦去了花瓣落在她臉頰邊的一滴水珠:
“你肯定還有其他事要做。”
奧黛爾聞到了清苦的花香,還有他身上散發的幽深海水氣味。離開了水面的花朵正在迅速變色,綻放出鮮豔異常的紅紫色,接着便消逝在空氣中。隻有他的氣味一直牢牢纏繞着她,比他本人更加頑固,詭谲。
金手終于跳完了舞,水箱裡的液體已經被他攪得渾濁不堪。門羅停下話題,退到了一邊。
“哎喲,呼——真是絕佳的鍛煉方式!不,不,讓我歇一歇,我再帶您去,去見卡哈斯曼人……”
金手還沒捋順舌頭,奧黛爾立刻站起來說自己不宜久留。
門羅看了她一眼,立刻心領神會,大聲宣布道現在必須立刻帶她去見将軍。
“好了,金手,沒時間休息了。”
他推着魚人的水箱,憋笑說道:
“這位孕母看上去很着急呢。”
他拿出一片白色的鱗片,為奧黛爾打開了隐藏門。
魚人累的四肢朝下,無精打采地揮舞着鳍,帶領奧黛爾離開這裡。
臨走前,門羅叫住了她,并且遞來了一張名片:
“那麼,如果你有一天想參觀真正的表演,或者購買什麼東西的話……盡管來找我。”
幾隻魚人恰好從他背後經過。門羅回頭跟随他們進入水牆,遊走了。
有一刻,奧黛爾希望自己是他們的同類。無論是族群,還是魚人之間那種成群結隊的氛圍,她都渴望融入其中。
也許她遇見門羅并不完全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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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離開後,門羅懷中抱着在水裡采集來的花朵,仰躺在水中。
一條黑色的觸須忽然從花朵間伸出,輕撫他的脖頸。
“嘿。”
他笑道:
“你太着急了。我們可不能讓她看見。”
在透明牆壁的倒影裡,他和黑色觸須親密地互相依偎,碎裂的花瓣在他身後蕩開一條鮮豔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