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警告過你,她的思維很奇怪,像一個被堵死的迷宮。單單憑借引導和藥物是讀不出來什麼的。”
諾曼換了一件鵝黃色的襯衫,配上翠綠色草履蟲印花披肩,語氣也輕快起來,手裡端着一小杯小巧玲珑的飲料:
“讓我好好欣賞一下你的失敗表情。别那樣,轉過頭來。”
他手持的酒杯邊緣較為模糊,時不時消失在一片藍光裡。
雪姬盯着他:
“甚至連你的虛拟形象都如此煩人。真的有必要嗎?”
“我的職責是盡可能逼真的模拟主人。”
他打着響指,沖雪姬眨眼:
“同時也在他休息的時候監控其他客人。你知道的,這架飛行器上可是有不少秘密。現在把東西放在桌面上離開吧。”
雪姬在一隻保險櫃前輸入密碼,放下手裡的記錄儀。
“嘿,”
諾曼的虛拟投影在保險箱對面凝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當我說來母艦的時候,我并沒有想到你會帶一群蝴蝶過來。”
“蝴蝶代表了武裝力量。是對将軍的一種有力的暗示。”
“希望你不是在試圖和将軍比武力。”
“我隻是在向他展示一隻可以借用的手。”
雪姬在保險櫃裡排列整齊的記錄儀之間看見了一個時間可疑的。她拿起這隻看了看,此時虛拟投影還在說道:
“主人并沒有給我灌注所有關于你的記憶。但是從你打開保險箱的手法來看,你們倆過去一定曾經非常親密。”
“恰恰相反。”
雪姬試着解鎖這隻記錄儀的圖形密碼。
諾曼擡手,在空中投影出了一個圖形,讓她試試。
記錄儀悄無聲息解鎖。
雪姬懷疑地看着他:
“……這是某種惡作劇嗎?”
“不。”
他穿過保險櫃,來到了她身邊,眼内的幽幽藍光擋不住那種狡猾表情:
“我知道那裡面有什麼。而且,我覺得主人不會介意你看見的。畢竟你們曾經那麼親密。”
“諾曼。”
雪姬似乎想立刻轉身就走。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結果她和虛拟投影對視一陣,誰也沒有先離開。
記錄儀上的日期顯示是奧黛爾來母艦前幾天。
她在對方的笑容裡打開了記錄儀的投影。
記錄儀的視角俯視着一片無窮無盡的冰川,漫漫白色冰雪之上偶然掠過幾片不規則的淡藍色和灰色的陰影起伏,表示視角的主人正在這塊純白之地上漫遊。
經過積雪稀疏處,地面上一隻灰色小動物正在從雪下鑽出來。
視野自動切近,聚焦在這隻動物上,标注出它屬于早已滅絕的某支小型鼠類物種。
小鼠沒有被觀察者驚擾,頭也不回地蹦蹦跳跳着向前去,直到一塊正圓形冰湖出現在前方。
諾曼走進視野裡,一直走到冰湖邊緣,低頭看不起絲毫漣漪的幽深水底。他在水面上的倒影仿佛是湖上漂浮的一塊白色堅冰。
從微不可查的水面動蕩中,他看見了什麼東西,并且立刻向水中伸出手去。
湖水深不可測,像一面未曾被任何生物驚擾的黑色屏障,然而瞬間就被他的手指打碎。
看到這裡,雪姬短暫地瞪了諾曼一眼:
“你在一個陌生星球上,沒有佩戴防護措施,随意觸碰陌生生物?”
記錄儀之外的諾曼輕松道:
“這可不是我。你忘了,我隻是投影。”
記錄儀上,一隻濕漉漉的手忽然從飛濺的水花中伸出,帶着晶瑩水珠暴露在空氣中,和他的手交握。
湖面上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紋,波紋中心是緊緊抓着諾曼的手的水中生物。
它,或者是她,有一雙純粹,黑色的眼睛,還有和諾曼部分相似的身體。湖水承托了她的身體和黑發,像搖籃一樣讓她自如地漂浮在水上,用懵懂目光凝視着諾曼。
他微微張嘴,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化為笑意。
她也張開嘴唇,喉嚨裡發出一絲氣流聲。
他伸手一點一點觸碰她濕潤的臉龐,出神地觀察那些水珠附着在自己手指上的光輝。
她也伸手環抱住他的脖頸,想要将他拖入水中。
“不。”
諾曼及時站穩,并且摁住了她的手腕,讓她發出一聲尖叫聲。
她的眼角滲出一滴血。
她一蹬水,離他遠了些,捂着腦袋,臉龐上開始出現絲絲疑惑,氣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