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搖搖晃晃起身,搶走了雪姬面前的酒瓶,幾口灌幹淨。眼神清醒後,他問道:
“那是芙拉花嗎?”
雪姬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簪花:
“正是。我覺得這樣能提醒别人我的身份。畢竟我現在是一名母親了。”
諾曼眼神遊移了一會,最後又向着酒櫃走過去,說道:
“适合做煙卷。下次記得給我帶一束過來。”
“我不想和你這種人做危險交易。”
“然而你還是來了。”
他嘟哝道,同時眼神再也沒有落在雪姬身上過:
“來吧,來吧,我知道你要開始批判了。趁着我還在頭痛,都說出來。不然我可能要吃人呢。”
雪姬默默舉起相機,扔回給他:
“那我就從這些照片開始好了。”
她斬釘截鐵,逐字逐句地說道:
“諾曼,無論你對她有什麼感情……克制自己。我們都知道結局是什麼。”
他随手把相機扔開,就像剛才扔掉酒瓶,毫不在意。
黑石茶幾上的一束芳香草藥還在燃燒。諾曼拿起草藥來揮了幾圈,讓刺激性的香味散發開。冷光在他手指間閃爍,最終他卻因為雪姬的目光失去了滿不在乎的态度,狠狠摔下手中的草藥捆,坐回沙發上:
“所以你作出推斷的理由是?因為我用相機拍攝了實驗品的照片?還是因為我按照将軍的命令接回了他的孕母?我倒很想聽一聽你的說法。”
雪姬走過去和他一同坐下。
“諾曼。”
即使同在沙發上,她也始終和他隔着一段距離:
“你我都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雪姬的感情徐徐侵入他的内心。這就是她的天生能力。即使是記憶最幽深之處,她也能輕松探知,然後用自己天生的撫慰能力輕輕撫平每一段波折。
他拒絕了她的安撫,一拳錘在了沙發上:
“告訴我。原因。”
溫情的假象被打破。
雪姬的目光在諾曼垂下來的額發之間緩緩滑動,她散發出的花粉氣味将兩人同時包裹。
“這真的很簡單。你的那些照片都是在回母艦的途中拍攝的。而且你告訴我,在路上你對她做了一些小實驗。”
她的語氣此時很溫柔,近乎于長者對受傷的幼兒的關愛:
“我見過你以前是怎麼做實驗的。也看見了她坐在儀器下的照片。你以前可從來沒有給實驗對象穿上衣服的習慣啊。除非……她露出的身體對你造成了某些情感上的波動。”
諾曼忽地站起來,焦躁徘徊了幾圈,最後看見酒架已經空了,回頭輕輕罵了一聲,好像一隻發現自己落入圈套,卻為時已晚的炸毛動物。
面向外界的落地窗完整映出他極力抑制自己的微動作。集結成群的清道夫趴在窗邊的通風系統的出口處,争搶吸食排出來的芳香煙霧,不一會便大批醉倒掉落。大概從底層的蠕蟲看來,這是一頓從天而降的食物雨。
雪姬點頭說道:
“她畢竟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最近似于你的同類的物種,你根本無法抵抗住那種誘惑,對嗎?我理解你。”
通風系統賣力地運轉,清除室内渾濁的空氣。
現在這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令人昏昏欲睡的煙霧和氣體。掉落在地的相機上顯示出另一張照片:
蜷縮身體熟睡的奧黛爾。
她在睡夢中皺眉,嘴唇上有一道血痕,活脫脫是被噩夢驚吓了的樣子。隻有她微微上挑的眼角還能看出一點平日裡的攻擊性。黑發散亂覆蓋在她臉龐和脖頸上,像細細的黑色觸須。
諾曼攏了攏自己的上衣,重新拿起記錄儀,對雪姬招手。對他來說這就是表示終止上一個話題的意思了。
“過來。”
他全神貫注盯着記錄儀裡的虛拟場景:
“我根據她的記憶重建了一個場景。來看看你能不能發現新細節。”
雪姬仍然說道:
“如果剛才的話對你來說太過了,我隻是想……”
諾曼猛地皺眉,擺了一下手。
她适時地停下,抖動翅膀和他一起進入記錄儀的虛構場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