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門咔哒一聲。
認真觀察籠子構造後,奧黛爾忽地醒悟到:
這籠子并沒有上鎖,隻是單純地從外面闩上而已。這幾天因為連續事故,空中囚籠又太驚險,她居然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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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奧黛爾雙手伸出欄杆,托住插銷,一點一點把它移開。
插銷和欄杆摩擦發出聲音,在衆多鐵籠環繞中嘶啞可怖。幸好這裡關押的蟲子們也不怎麼安靜,幫她擋去了一部分噪音。
她推開籠門,擡頭看蝴蝶們睡覺的繭房。那些白色小袋子似的房間安靜的就像未孵化卵。
巴波的籠子在斜上方。不會飛的她隻能通過懸吊籠子的鎖鍊爬到水平位置,然後跳到他的籠子上,如法炮制打開籠門。
沒什麼困難的。往上爬,跳,而已。
奧黛爾把水壺綁在腰間,吸了口氣繃緊身體,伸出手去摸索頭頂上的第一根欄杆。
看似沉重的籠子其實并不完全堅固。而且欄杆上沉積了多年的血污,她的手指在污垢層上打滑,腳下回響着栅欄的吱嘎聲和呼呼風聲。
伸直了手指抓住鎖鍊的那一刻,腳下本來就已經傾斜的籠子開始左右搖晃。她雙手雙腳急忙同時攀上鎖鍊,手指摳進鎖鍊的孔隙裡,穩住身體重心。
每一聲拉長的響聲都讓她的體溫降低一點。但她思維始終很清晰,強迫自己不往下看。
周圍的籠子裡蟲獸鳴叫就好像拖着她墜入下方的黑暗的爪子。每吹過一陣風,奧黛爾都擡頭看看繭房,可是什麼也看不見。這裡的夜色被瑩粉映照的如同幻夢,迎面吹來的風中卻滿是腥臭味。
爬到與巴波的籠子持平的高度之後,她暫時歇了一會,用意志力維持着全身挂在鎖鍊上。
腳下的籠子還在微微晃蕩牽動着她時而靠近其他籠子,時而遠離。
得到了啟示的她試着彎腰晃動鎖鍊,和籠子的擺動幅度一起前後俯仰。籠子的吱嘎聲被拉的越來越細長,最後她看準籠子甩到最高點的瞬間跳了出去,落在巴波的籠子頂上。
這次的聲音更大了。她雙腳在堆滿污垢的金屬闆上打滑,從腳心到骨頭都被震的發疼。
她壓低身體,等到自己制造出的噪音稍微減弱,方才慢慢溜下去。一路攀爬讓她神經緊張,肌肉酸痛,但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巴波,她無所畏懼。
這隻籠子也沒有上鎖。她打開插銷,鑽進籠子裡。
巴波對她的到來毫無反應。他的一隻翅膀斷了,另一隻被壓在身下,原本圓鼓鼓的腹部現在多了好幾個腐爛發臭的傷口。奧黛爾想把他翻過來檢查另一隻翅膀,用盡了力氣也沒成功,隻能取下水壺給他喝替代蟲蜜,希望喝了這個能讓他恢複一些神智。
“巴波……巴波?”
蟲蜜喝完後,她用手給巴波擦掉眼前的粘液。
如果她之前還有自己單獨逃跑的想法,現在已經全然忘卻了。
他仿佛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斷裂的翅膀動了動,推開她。破碎的音節從他龐大的身軀裡緩緩飄出來。
“巴波?”
她靠在他身邊問道:“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太微弱,像是被堵在身體裡,不斷重複的一點回音。奧黛爾反複把那幾個音節拼湊起來,最終明白了巴波在嘶聲力竭地重複一個詞:
“後面。”
奧黛爾驚慌回頭,一道黑影正在鑽進籠子,向她張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