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朝廷公布今年春闱具體時日,各地學子紛紛齊聚京城。
一時間,京城的各大客棧住滿了從各個地方來的學子,其中不乏有些客棧弄出一些名堂來擡高房費,比如說号稱京城第一客棧的永裕客棧就在此次營銷中,打出了可以為在各省秋闱中奪得魁首的學子免費提供住宿吃食,同時為了方便魁首們互相交流探讨學問,還單獨空出了一個院子,供魁首們讀書學習。
為了能讓魁首們能暢所欲言,客棧老闆讓人将這個地方布置得極其風雅。
當時這個宣傳一出來,百姓們無不贊歎一聲大氣。
然而,等魁首們入住後,百姓們才想起一句話,無奸不商。
永裕客棧的一切對魁首們免費,但普通學子想要入住,或者進入魁首們探讨學問的地方,就得付出高昂的房費和入場費。
普通學子誰不想聽尖子生的辯論?就算增進不了學問,也能擴廣交際,不管今年這屆科舉狀元探花花落誰家,總在這些魁首裡,提前和未來狀元打好關系,說不定将來哪一日就能派上用場。
四大書院将要下場的學子,也願意掏錢來看着這些新的對手是什麼樣的水平。
是的,地方上的學子想要參加春闱,需要經過童試、鄉試,才能來到會試,最後進入殿試,而四大書院獲得老師的舉薦後能直接越過童試鄉試,直接報名會試。
故而這入場費是一日比一日高。
一日清早,一身作白衫的學子被客棧小二推搡了出來。
“馮學子,不是客棧不講情面,魁首們讨論學術的地方就隻有那麼大點,入場名額有限,價高者得,我看您全身上下也就這二十兩銀子了,您還是留着去别地花。”
“什麼價高者得,明明昨日還是二十兩的入場費,今日如何就進不得了!”
說着學子還要往裡硬闖。
小二見狀也不再客氣,隻見他一招手,兩個兇神惡煞的男子就怼到了學子面前。
永裕客棧近來風頭正盛,客棧又在繁華地,一來二去周圍就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
見有人為學子冒不平,小二趾高氣昂的道:“各省魁首的學問都是頂尖的好,我們老闆仰慕有學之才,才在此地為魁首們搭建了可以探讨學問的地方,各位想要加入,拿出真本事來就是,何苦糾纏。”
這不就是擺明了想多要錢嘛。
“這永裕客棧也是想錢想瘋了,昨日聽說有人為了能占一個好位置,出了一百兩的高價。”
“一百兩?普通人家一輩子都攢不夠。”
“可不是嘛,聽說還有人為了能靠近聽個聲,甘願出錢在客棧當雜役。”
“不要錢的我聽說過,這倒貼錢去當奴才的,這我還是第一次見。”
……
周圍議論聲漸多。
也有人開始勸還站在原地不願走的學子,“那裡面是有錢人才進得去的地方,我觀公子也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家裡為你湊這些錢怕也是不容易,你不如拿着這些錢去做點别的。”
勸的人本是好意。
卻不知那句話戳到了學子的心窩,隻見他不停點頭道:“對,此處進不了,我該想别的法子,考卷,對,我去買考卷。”
說完學子抱着自己的包袱頭也不回的往一個方向跑了。
起初衆人并沒有在意,隻以為該學子是被刺激瘋了,所以口不擇言說些瘋言瘋語。
誰知三日後,還是永裕客棧門口,一名學子捂着包袱從客棧裡跑出來,後面的小二使勁招呼他回去,說已經為他安排了好位置,學子也沒回頭。
一百兩才能搶到的好位置,不吃香了?
正當衆人疑惑時,又有學子從客棧陸續跑出來,小二攔也攔不住。
“聽别人讨論學問,不如花錢買考題穩當,我的錢可不是大風刮來的。”
前面有買考卷,現在又是買考題?
警覺的人開始意識到了不對。
同樣是客棧,悅來客棧可比永裕客棧安靜許多。
倒不是客棧客人少,而是為了不幹擾程瀾夢學習,衛娘特意在客棧大堂立了禁止喧嘩的牌子。
寒窗苦讀十年,為的就是今朝,客人們也都理解,所以聽聞買考卷考題的事,也是第一時間來找衛娘說了。
衛娘聽聞這事,起初也沒在意,但說的人越來越多,她才開始慌了。
買考卷考題,那不就是等于說有人提前洩露考題,衛娘是在宮裡待過的人,她瞬間想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前朝可是有過科考舞弊案,當時的皇帝盛怒之下直接宣布當年的科考作廢,不管有沒有錄取的都一并打回學子身份。
姑娘為了準備這次科舉付出了多少,衛娘這些身邊人可是一清二楚。
衛娘提起裙角急沖沖的就往樓上跑,來到房間門口,也顧不上敲門,就猛的推門而入。
“瀾兒!出大事了……”
趴在書桌上不小心睡着的程瀾夢被驚醒,擡着一雙充滿水霧的眼睛朝着這邊看過來,而她身後還未退去官服的人手裡拎着一件外袍,正要給她披上。
被天師大人的一雙冷眸刮過,衛娘的身體不自覺顫抖。
察覺到衛娘的異樣,程瀾夢這才注意到身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