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可!”
程敬高聲打斷靈玉的話。
“夢兒乃我侯府嫡女,仙音縣再遠,也是我程家的根,做人不能忘本,為人子女更不能忘了祖宗,程敬代我女謝過公主好意。”說完程敬撩開衣袍雙膝跪地,朝着靈玉行叩拜大禮。
兩側跪着的路人裡有人忍不住發出贊歎聲。
是呀,一朝富貴就忘了本,那誰還願舉全家之力乃至舉家族之力去供養學子。
周遭的議論聲讓靈玉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時程瀾夢緩緩來到靈玉公主的面前,屈膝行禮,面容沉着冷靜。
“民女程瀾夢見過公主,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不等靈玉開口,程瀾夢又再次說到:“此次父親大人帶着祖母和母親還有兄長姨娘一同回家祭祖,祖母年歲已高,母親和姨娘赢弱,她們都不辭辛勞,小女子又有何懼。”
“你!”
靈玉面上帶着溫怒,最近程國侯府的事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就連母後也有所耳聞,今日此行也是母後讓她來的,不曾想這程瀾夢竟然不識好歹。
寒風瑟瑟,程瀾夢仰頭看着靈玉,一張面紗遮去大半面容,卻藏不住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靈玉握住缰繩的手突然收緊,這雙眼眸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心中的怒氣減去,疑問不自覺脫口而出。
“程瀾夢,你這雙眼睛讓我好生熟悉,我們是不是還在哪裡見過?”
原本與靈玉對視的程瀾夢,下意識垂眸。
那一瞬間的躲避,若是落在心思缜密的人眼裡,必會生出疑慮,程瀾夢更加慶幸自己的決定。
“殿下多慮了,小女子這雙眼睛生得平平無奇,與殿下身邊之人并無二異,殿下自然覺得熟悉。”
二人并未揚聲,對話也未傳入他人耳中。
靈玉也隻是那一瞬的感覺而已,聽程瀾夢這麼說,也沒反駁什麼,丢下一句‘你既已經做了選擇,以後就别埋怨我們沒幫你。’後又帶着侍衛轉身離去。
這一來一回,如她身上濃烈的色彩,雖然短暫卻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王玉琪和懷柔公主見狀得了程瀾夢方才的話,也不再追問什麼,隻道:“路途遙遠,一路珍重,望我們在京中再聚。”
女子與這世間的男子不同,女子出嫁從夫,如果程瀾夢真的與那農夫之子有婚約,這個再聚怕是遙遙無期。
王玉琪和懷柔腦海中都不由自主的閃現,與程瀾夢接觸的那些極少畫面,無法否認,那個不卑不亢的身影在她們心中永遠無法抹去。
程瀾夢對着她們屈膝再行一禮。
“多謝。”
沒有了公主迫人的架勢,程敬又恢複了自信。
“走吧,再耽擱下去,到仙音縣得何年何月。”
纖細的身影回到馬車,厚厚的車簾放下,整齊的車隊再次揚鞭出發。
茶樓上,裴溫綸站在窗口,目送标記着程國侯府的馬車駛出城門漸漸遠去,眸光幽深。
“你就這般眼睜睜看着程候爺将程表妹帶去鄉下?”
随同而來的太子殿下面露不解,那日裴溫綸說要去表妹為妻的話,他可記憶猶新。
如今這才幾日,竟然眼睜睜的看着未婚妻随别的男子遠去。
起初太子殿下聽聞那所謂的婚約時,根本未放在心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隻要裴溫綸想,去父皇面前讨一個恩典,表妹便隻能是裴溫綸之妻。
後面流言蜚語越傳越離譜,太子殿下想要手下的人去查一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卻被裴溫綸的人攔了回來。
今日總要給他解惑了吧!
對面秦殊遇也是面帶同樣的疑惑。
就在兩人快要不耐時,裴溫綸終于收回視線,回到茶座前撩開衣袍坐下,動作流暢優雅,仿佛太子殿下和秦殊遇心中所擔心的事,在他眼裡就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
“她隻是跟着父親祖母回鄉探親而已,二位何必替裴某緊張。”
蔥白的手指執起茶壺,為對面的二人添茶,帶着茶香的水從墨荷色的壺口流暢而出,淡淡的白煙雲繞而上,不急不緩,空氣中的躁動,也随之得到安撫。
秦殊遇與太子殿下對視一眼,雖不知裴溫綸是賣的什麼關子,卻也知道他的為人,隻以為他是心中已有安排。
太子伸手執起茶杯,朝裴溫綸示意,“如此,倒是我們多慮了。”
裴溫綸含笑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