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本該病重的太夫人,倚靠在太師椅上,紅光滿面,絲毫不減半點病态。
那日被程瀾夢和身邊的嬷嬷氣着,差點急火攻心。
好在多年的富貴,也讓太夫人在身邊不止養了一條心腹。
得知有窮酸親戚上門,她便讓人心腹支走了被程瀾夢收買的嬷嬷,然後親自接見這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
她的下手,穿着粗布麻衣的羅氏父子低垂着頭摩梭着手指,面對一屋子的富麗堂皇顯然有些局促不安。
他們是程敬弟媳的表兄和侄子,因為家裡出了點事急需要用錢,這才想起京城裡還有一門幾十年沒有走動過的貴親,于是羅氏父子一合計,與其在家等死不如到這京城來搏一搏。
來的路上他們都想好了,要是程家人不認,他們就在門口一直跪着,這有錢人家都是愛臉面的,就算是打發叫花子也能給點不是。
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不僅進了程家的門,還被人請到内宅,被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
這熱情的态度,反倒讓羅氏父子很是不安,尤其是當他們提出想要借一點救急銀兩,老夫人态度不明的讓人将他們帶來這裡,又什麼都不說時,這種不安逐漸放大。
羅氏父子局促不安的模樣被老夫人全都收入眼底,在将人晾夠了後,她才輕咳了一聲,将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她面帶遺憾的說到:“老爺子走的時候啊拉着我的手說,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沒把自己的幾個兄弟接來京城享福,老爺子去了之後,老婆子我就想圓一下老爺子的遺憾,奈何天高水遠,老婆子我的身體不好,出不了遠門,侯爺那個時候也是公務纏身,這一拖就拖了這麼些年。如今也不知老二家怎麼樣了。”
羅父連忙說到:“程家兄弟如今年歲大了,也是行不了遠路,家姐聽說我們要來京城,還讓我們帶他們問聲好,盼着還能再見一次。”
事實上他們來之前去都不曾去過程家,早年他們就斷了來往。
太夫人對妯娌可沒什麼好印象,那個時候家裡窮,有點好的都想往自己家裡撈。
時過境遷,太夫人佯裝歎息,“哎,老了老了,不想一别竟是再難相見。”
這感歎惹得羅父擡手拭淚。
見鋪墊夠了,老夫人看向羅斌,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羅氏父子進門的時候,這些都交代過,此時再被問起,羅父也沒多想,擔心兒子在貴人面前說錯話,他拱手替兒子回答:“過完年二十了。”
“可有娶妻?”
羅父搖頭,随即剛要說家裡已經替兒子相看好一戶人家,等着這次的事情一了,就可以讓兒子上門提親。
這時羅斌突然抓住父親的手臂,他擡頭一臉乖巧的看向老夫人,“阿娘說男子年紀大一點再娶妻,才知道對妻子好。”
羅父扭頭看向兒子,妻子何時說過這種話了?
羅斌抓住父親手臂的手悄悄用力,看向老夫人的表情絲毫未變。
兩人的這點小把戲,怎麼能瞞過老夫人。
然而就是看穿了這點,老夫人才更滿意,她狀似無意的說:“倒是和我家夢兒相差不多。”
這話羅斌不好接,隻能給父親暗示。
而終于反應過來兒子為何要說謊的羅父瞬時瞪大了雙眼,再開口時,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我、我家斌兒怎、怎能與侯府小姐相比。”
“這有什麼不能比的。”說到這裡老夫人捂嘴低笑了一聲“老爺子在世的時候,還說過若是有機會把你們接到京城來,定要讓後輩親上加親,這樣才不會見外。”
“不敢!不敢!”
羅父連連擺手。
就在這時下人進來通傳:“老夫人,小姐回來了。”
一聽這話,老夫人擡手拍了一下大腿,“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說完她又轉頭吩咐下人,“去把小姐請過來。”
“是。”下人應聲退下。
羅斌父子倆對視一眼,眼中的驚喜掩飾不住,顯然沒想到這世上真的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現在侯府的一應開銷都是程瀾夢在負責,府裡的下人也早都倒向了她這邊,因為程瀾夢一踏進侯府便從下人那裡得知,老夫人生病是假,将她騙回來搞事是真。
得知了老夫人打的如意算盤,程瀾夢冷笑一聲後,便昂首挺胸的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同時也慶幸方才沒讓裴溫綸一同進府,否則那位得知此事不知又會鬧成什麼樣。
這老夫人也是,記吃不記打,以為換了身邊的嬷嬷,自己就不能把她怎麼樣了嗎?可笑至極。
為了能讓羅斌父子看起來不那麼寒酸,趁着程瀾夢過來的路上,忙讓下面的人領着羅斌父子去裡屋換了一身看得過去的衣服。
從沒穿過這麼好料子的兩人,換好衣服出來,注意力都在布料上,生怕一不留神把貴人的衣服弄髒了,誰知一擡眼就見一位長得像仙女般的女子朝這邊緩緩走來,渾身散發出的氣勢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正當他們本能的想要下跪行禮時,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已經熱情的為他們介紹。
“他二叔,快過來看看,這就是我家夢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