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正要駕着馬車繞道,就聽身後傳來公子的聲音。
“停下!”
馬車裡的太監頓時眉眼一跳,“天師大人……”
“前方有人鬧事,本官身為天師難道不該下車看看?”
裴溫綸的眸子轉過來,散發出一股冷意。
太監縮了縮脖子,想說天師大人您自己現在都自身難保,還是不要管這些閑事,眼前的人已經掀開車簾出了馬車。
馬車前方,辯不過哥哥嫂子的李漁面露悲戚,正要認命時,一條鞭子突然破空而來。
“什麼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屁話,女子又不是一個物件,随你們想怎麼擺弄就怎麼擺弄!”
原本擒住小姑子雙臂的李家大嫂,見鞭子直直的朝着自己的手臂揮過來,她下意識松開手緊急後退。
也幸好她這一退,因為鞭子正好落在她方才站着的位置上。
李家大嫂驚出一身冷汗,剛要朝來人發難,卻見坐在馬背上的人兒,一身紅裝精貴無比。
臨安城裡誰最愛穿紅衣,那便是靈玉公主,偏偏眼前女子的氣勢比靈玉公主強勢。
“敢問您是何人,我們是在處理自己家的家事。”李家大嫂道。
紅衣女子揚起下巴,自信張揚:“我乃平西王之女洛溪。”
“平西王!”
人群中有人驚呼。
平西王十歲從軍,戰功赫赫,威震一方,據說當年先皇還有意立平西王為太子,卻被平西王以守衛邊疆為由拒絕了。
若裴溫綸的父親鎮國大将軍是天宇朝百姓心中的英雄,那平西王便是百姓心中的神。
平西王一生隻娶了一妻,并且隻育有一女。
圍觀的人頓時恍然大悟,平西王的獨女,難怪有這般迫人的氣勢。
李家大嫂與丈夫對視一眼,顯然沒想到眼前之人的身份會如此尊貴,他們拉着李漁便要走。
洛溪見狀将手中的鞭子再次揚了起來,“你們幹什麼,沒聽見方才她說不願跟你們回去嗎?”
李漁的大哥李徐藝在京中雖說隻是一小官,但畢竟也是當官的,比李家大嫂膽子大一點,他上前對着洛溪行了一禮,道:“郡主怕是誤會了。”
李徐藝指了指旁邊的李漁,“這位是我的親妹子,幾個月前同夫家和離後便獨自一人在外寡居,我夫婦二人不忍妹子這般年紀便孤獨終老,便在友人中為妹子尋了一樁良緣,現特來接妹子回府準備出嫁事宜。”
這般情真意切,讓周圍圍觀的人目露贊賞。
然洛溪卻看也沒看他,直接出聲問李漁:“你想跟他們走嗎?”
李漁自然是不願意,可她剛擡頭,就收到了來自哥哥的死亡視線。
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将那迫人的視線隔絕。
“裴、裴夫子!”
李漁下意識用了在書院的稱呼。
裴溫綸朝她微微颔首,然後道:“李夫子有何想法但說無妨,相信郡主會為你做主的。”
洛溪雖然很意外裴溫綸的出現,但此時還是将精力放在了李漁的事情上,對上李漁看過來的視線時,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既然她站了出來,自然是管定了這事。
這個時候李漁還不知反抗,那便是辜負了洛溪和裴溫綸的心意。
隻見李漁掙脫自家大嫂的手,然後對着大哥大嫂二人鞠躬行禮,她道:“多謝大哥大嫂好意,當初和離時我便與大哥大嫂說清,我李漁此生不再嫁人,為了不給大哥大嫂添麻煩,這些日子便一直住在做事的主家後院,往後亦是如此,請大哥大嫂不必為我擔心。”
“你現在有些本事傍身,有主家雇傭你,以後呢?難道你一輩子都要在外抛頭露面,為生計操勞?聽嫂子一句勸,趁着現在還年輕,找一個合适的人嫁了,以後再生幾個孩子,這才是長久之道。”
李家大嫂搬出一開始的說詞。
這話确實有道理,女子還是有子女傍身才能過安穩日子。
圍觀的人附和着點頭。
就連裴溫綸也若有所思。
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視線,李漁有些緊張,袖子下的雙手不由得握緊。
“身有所長,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李先生是我等都敬重的女夫子,無論到了何時都能謀生,日後也有錢财傍身。反之,嫁人生子,若所托非人,就如那泥潭一踏進去便無脫身之日,談何舒心。”
“子女,子女也要看孝順與否,兒媳女婿大度否,一切都存在着未知,就如一場豪賭,獨赢了安穩一生,賭輸了身心俱疲。”
“試問女子為何非得去經曆這場豪賭?”
這聲質問砸向李家大嫂,也砸向在場所有女子。
是啊,她們憑什麼就非得嫁人生子,去賭嫁的人會不會對自己好,生的孩子會不會對自己好,自己有錢有能力自己對自己好不行嗎?
李徐藝見狀怒道:“你又是何人!我妹子是不是就是受你的妖言蠱惑才不肯安心回家待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