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朝
曆豐二十九年秋,四大書院之首的聞山書院,近日新收了一名學子,該學子身材清瘦,個子不是很高,然眉宇間帶着一絲英氣,雙眼清澈明亮,是讓人一眼就喜歡的那種俊朗翩翩少年郎。
隻是這位學子有些怪,散學從不與其他學子同行,課上也不與其他學子交流,座位旁邊還豎了一張擋人視線的屏風。
若不是此人乃院長親收的弟子,衆人怕是要以為是誰家的姑娘女扮男裝,混進書院上學。
一個人太特立獨行,自然會引來他人的不滿。
其中一人最勝。
散學鐘聲響起,程瀾夢快速收拾着課桌上的書籍。
方才夫子拖堂,時間不待,她得趕緊走。
今兒是十五!
一隻穿着黑色長靴的腳突然踹在她的桌案上。
“程瀾,讓你把這破屏風撤了,你沒聽見是不是!”
着急回家的程瀾夢擡眸,明亮的眼睛冷冷的看向他,“滾!”
烏郭安那張玩世不恭的臉瞬間愣住,反應過來後,他一臉興奮的轉頭指着自己的臉同身後的跟班說到:“整個聞山書院,他還是第一個敢叫我滾的人。”
跟班也是一臉意外,他站出來提醒程瀾夢:“程瀾,你初來駕到,怕是不知道烏世子的名号,我們烏世子可是堂堂烏國公府的世子,他的姑姑是當朝貴妃娘娘,你現在賠罪還來得及。”
烏郭安洋洋得意的跟着點頭,對,現在賠罪他心情一好說不定……
“哪來的狗腿子這麼臭。”程瀾夢擡手在鼻翼前扇了扇。
狗腿子舉起拳頭:“你!”
程瀾夢:“書院禁止打架鬥毆,違者罰掃茅廁三日。”
狗腿子望向烏郭安。
書院戒條可不會看家世背景,烏郭安惡狠狠的瞪了程瀾夢一眼:“你給爺等着!”
雷聲大雨點小的小學雞,程瀾夢冷啧了一聲,繼續收拾東西,今日她可沒時間在這同這些人耗。
書院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除住在書院宿舍的學子外,一到散學時間其餘人都要按時離開書院,不得在書院以及書院周圍逗留。
故而傍晚時分書院門口都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
程瀾夢在衆多馬車裡找到自己的馬車,還未走近便發現車夫魚叔愁眉苦臉地立在車旁。
程瀾夢:“魚叔,怎麼了?”
聽見是自家主子的聲音,魚叔擡起頭,哭喪着說:“不知是哪個喪天良的,将馬車的車轱辘卸了一隻。”
程瀾夢走近一看,馬車裡側原本的車轱辘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根木棍在支撐着馬車裡側的重量。
想起烏郭安離開時的眼神,不用想程瀾夢也猜到了這是何人幹的。
說曹操曹操到。
“喲!這不是程大學子的車嗎?壞啦!要不要坐坐本爺的車啊。”烏郭安帶着剛才的跟班一臉幸災樂禍的走過來。
換着平時程瀾夢不會同這種人計較,可偏巧今天是十五。
壓下心中火氣,程瀾夢轉過身看向烏郭安,隻見她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淺笑,“早就聽聞烏大少爺騎術了得,不如今日我們就來比試比試?”
嚣張跋扈慣了的烏郭安一聽這話,瞬間來了興緻,“怎麼比?”
程瀾夢擡眸看向城門的方向,“從這到城門,誰先到誰赢。”
簡單!“賭注呢?”
“賭注嘛……”
程瀾夢略帶猶豫。
烏郭安怕她反悔立馬說到:“輸了的人明天在學院門口學狗叫,并且見了對方要點頭哈腰自稱奴才。”
學狗叫?果然是小學雞。
見程瀾夢不應,烏郭安眯眼:“不敢?”
有何不敢,程瀾夢将手中書袋遞給魚叔,然後轉頭看向烏郭安,并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君子一諾。”
烏郭安随即擡起右手,與程瀾夢擊掌。
“驷馬難追。”
圍觀學子頓時響起了掌聲,熱鬧誰不愛看。
大庭廣衆之下,烏郭安沒有使小手段,他讓随從牽來兩匹差不多的馬,并讓其将其中一匹馬交給程瀾,卻見程瀾指揮着他家車夫将套在馬兒身上的缰繩卸下來。
烏郭安瞪大了眼睛:“程瀾,你要用這馬同本世子比?”
“公子……”
一旁的魚叔也是欲言又止,這烏郭安一看就不安好心,公子同他比試怕是不妥。
程瀾夢知道魚叔的顧慮,她朝魚叔點點頭,示意自己有分寸。
至于烏郭安。
程瀾夢用行動回答。
聞山書院的學子服,是上白下藏青的連體廣袖長衫,袖口和領口處繡有青竹,文雅有了,大幅度的運動則有些礙事。
在上馬前,程瀾夢在衆人瞪大的視線中,一把撈起身下的長衫,卷巴兩下塞進腰間固定,露出裡面白色的亵褲。
當即就有人扭頭離去。
“有辱斯文!”
剛翻身上馬的程瀾夢聽到這話扯了一下嘴角,在現代這可是再正常不過的長褲,不知有啥可辱的。
烏郭安倒是被程瀾這行雲流水的動作驚豔,原本的一時興起此刻也被激出了好勝心。
烏郭安翻身上馬,正要揚鞭,馬匹前突現一人。
此人一身白衣,明明深秋漸涼手中卻握着一柄折扇,一雙豔麗的桃花眼看過來時,嘴角嚼着一抹笑意,讓人一時心底發毛。
“賽馬,有意思,不如讓本夫子來為你二人做個見證。”
看似商量語氣卻如命令。
這不,聽到此話,烏郭安一個哆嗦,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來。
一旁的程瀾夢也微微皺起眉頭。
裴溫綸,二十有三,聞山書院最年輕的夫子,也是天宇朝最年輕的天師。
一般這種人一出現便是人群中的焦點,追捧者無數。
偏偏裴溫綸卻是一個例外,他是已逝鎮國大将軍之子,本該承其父英勇無畏、陽剛率直,和一腔報國的熱血,然而他卻貪生怕死,做了皇上身邊溜須拍馬的奸邪小人,經常搞一些邪魔歪道的事,故而讓人很是不恥。
書院的學子原本對裴溫綸也是嗤之以鼻,對他來聞山書院做夫子很抵觸,可誰叫人家确有本事在身,一場文學辯論賽,裴溫綸舌戰群雄,未輸一場。
所以現在書院的學子對裴溫綸的态度很别扭,一邊不喜,一邊又不得不向他屈服。
烏郭安同書院的其他學子不同,他的父親是鼎鼎有名的烏國公,在朝中也有要職,入學的第一天父親就将他叫進書房,厲聲告誡過,在書院一定要遠離裴溫綸,切不可招惹此人。
最開始烏郭安不以為意,不就是一個會溜須拍馬的小人嘛,有啥要怕的,直到有一次烏郭安同母親一起進宮見姑母,親眼見到裴溫綸一臉溫和的命令手下将一名大臣丢進油鍋,刹那間油花呲啦亂濺,慘叫聲更是将人一瞬間拉入煉獄,不一會兒空氣中就隻剩下令人作嘔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