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抱出了原本的狹小空間,新的床鋪依舊冰冷,她感受到了來自頭頂冷風,她現在所處的空間更加廣闊,蝴蝶骨在堅硬的新床上很不舒服。
很快,她重新被放回了小盒子裡。
在被動地一出一進後,她确定了小盒子的出入方式。小盒子是一個抽屜,所以出口在她頭頂的方向。
在齊枝反複折騰下,抽屜松動露出了一小條縫隙,她探出手指扒住牆壁,徹底将抽屜推開。
齊枝不得不接受現實,雖然在剛剛的經曆中她已經猜出來了——她在停屍間。
在她面前是一整面用于存放屍體的停屍櫃。
她被認定為“死亡”。
她深吸一口氣,嘗試去拉她隔壁的抽屜,空的。
左邊,空的。
再左邊,空的。
再再左邊,一位美麗的女士“沉睡”在抽屜中,她的睫毛上凝結着冰晶,她面色紅潤,頭發被紮成完美的盤發,身上的服飾是某種齊枝不認識的制服,她的雙手交疊放在腹部。
她實在是一位端莊的女士。
齊枝伸手輕輕觸碰她的臉,堅硬冰冷。
她毫無疑問已經死了。
她的面色是被繪制上去的。
齊枝将她推回。
在這面停屍櫃牆裡,齊枝看到許多具被精心保存的屍體,而她自己差點也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齊枝之前就有個疑問。
地下城将人的意識抽離出來保存在雲端,那被抽走意識的人之後會怎樣呢?或者說被抽走意識的□□要如何處理呢?
這面停屍牆已經給了齊枝答案。
在齊枝的世界裡判斷一個人死亡是從生物意義上判斷的,而自己被誤判“死亡”的唯一可能是他們沒使用這種生物意義上的判據。
她被認為抽走了“意識”,所以被判定為死亡,然後被保存在這裡。
自己的意識還在,那麼被抽走的意識隻能是小黑。
齊枝凝視着停屍間的攝像頭。
整座地下城都在古月的注視中。
地下城地牢
地牢中的百合香氣讓宋雲鶴的身體不可遏制地陷入情欲的漩渦中。
百合香氣是最常見的一種軍用人造信息素。這種信息素初聞清香淡雅,但宋雲鶴知道它遠非如此簡單,它屬于一種“生化武器”。
宋雲鶴的手臂和大腿都被繩索緊緊束縛,頭上被套了一個面罩遮擋了她的視線。為了防止她掙脫束縛,巫九在給她注射三針安眠藥劑後,又将被捆綁的宋雲鶴丢進了水中。
宋雲鶴僅有的力氣都被用來保證自己能探出水面呼吸。面罩被水浸濕後帶來的呼吸困難,讓她愈發昏沉。
在她嘗試掙紮水牢中的束縛時,她還能清晰地聽到固定她位置的鎖鍊産生的清脆碰撞聲。
她食指上的生命金屬在和巫九持續的作戰中消失了。
巫九對生命金屬的特性很熟悉,他在無數次有機會擊殺宋雲鶴時都沒有下死手,但持續不斷地格擋使得宋雲鶴攜帶的這片生命金屬精力耗盡,在替她擋下背後的緻命一擊後,她消失了。
安全區外地下城中控室
古月不信任地下城的任何人工智能,因此限制了他們的權限。
原本用來監視地下城各處情況的大屏幕被餘夏的意識占據。
在大屏幕的中央有一個巨大的三角形符号。
巫九按了暫停,古月睡着了。
古月的頭發在巫九第一次見她時,就是完美的銀白色。
最初跟着古月隻是因為她是他的“救星”,不知不覺已經十幾年了。
那邊的世界真的像古月說的那麼好嗎?其實巫九不相信,但是他還是繼續幫助古月執行她的計劃。
萬一呢?
萬一那邊真的像她說的那麼好呢?
不用百分之百,百分之五十也好。
安全區外地下城地牢
宋雲鶴聽到腳步聲後身體變得緊繃。
腳步聲漸進後,她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齊枝的一聲“學姐”鑽進她耳朵,她才确信了是她。
“學姐,我邊解鎖鍊邊和你講我了解到的情況。”
巫九捆人的手法齊枝不熟悉,繩索在她手中調整幾次後,宋雲鶴甚至被捆得更緊了。
索性宋雲鶴的面罩一開始就被摘掉。
她低頭看着也進入水中的齊枝手忙腳亂地解繩索說,“從身後靠近大臂的位置試。”
宋雲鶴也在軍事學院學習過,如何将犯人控制住是軍校學校的必修課之一。
“學姐,你是不是發燒了?”齊枝問,“這裡的水太冰了。”
齊枝還帶着上輩子的生活習慣,總覺得冷水對女孩子不好,但是這個世界的alpha們并沒有痛經的困擾。
“發情了。”宋雲鶴平靜地說着這句話。
齊枝手中的繩索滑落。
很快,繩索被下潛的齊枝又撈回來,她繼續解繩索和鎖鍊。
“那我們一會找找抑制劑。”
“嗯。”
齊枝常常用溫柔來形容宋雲鶴,到此時,她久違地正視了宋雲鶴是一名alpha的事實。
宋雲鶴終于重新獲得了自由。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監控中發現我們已經跑了。”齊枝擔憂地說,“學姐,你對他們的計劃掌握多少?”
宋雲鶴拿掉身上最後一條鎖鍊,回憶着上次離開地下城古月說的話,“古月應該是真的想讓人類存續下去,就是她的手段……,按她的說法是換個世界,老實說,我沒想明白怎麼換。”
“換個世界?”齊枝的潛意識先于她的邏輯鎖定了危險的氣息。
她不屬于這個世界,她本來的世界是不是就是要被換的那個世界呢?
“怎麼了,學妹?”宋雲鶴察覺到她的錯愕,“你是有什麼線索嗎?”
“學姐,這個世界的人有明确确定存在其他世界嗎?”
“沒有。”宋雲鶴聽出了齊枝話語中的排他性,她說的是“這個世界”。
“你知道其他世界。”宋雲鶴說。
“……。”
齊枝和宋雲鶴離開水牢。
“我來自其他世界。”
齊枝曾經自問過,她會不會告訴這個世界的人她不屬于這裡。
她以為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會是餘袅袅,但她更多想的是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宋雲鶴的視線停留在齊枝的脖頸處,原本應該存在腺體的地方平坦光滑。
“你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我也不知道。”齊枝說,“被車撞死了就來了。”
宋雲鶴摸摸她的頭。
“學姐,你真的好喜歡摸頭哎。”
宋雲鶴笑笑,“你打算回去嗎?”
“沒有。”
“?”
“我死了,回不去了。”齊枝做否定往往基于事實層面。雖然她曾經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但人死不能複生。
世界和世界的融合,姑且不論古月要如何做到,隻是聽到就讓齊枝覺得炸裂。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許多問題,諸如原住民和新住民的矛盾,生物入侵,病毒入侵,這個世界的六種性别和自己世界的兩種性别之間的矛盾。
不過古月的設想中根本不存在這些問題,她很擅長“從源頭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