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堂燕眼看着齊枝手上的匕首消失,而後她久違地将背後的狙擊槍拿到了身前。
沒有小黑牌子彈,和狙擊槍一同被繳獲的彈夾終于獲得上崗的機會。
齊枝無視了謝堂燕見到她也進來時的嘲笑聲,直接問,“你們設計地下城的時候,有設計這樣的生物嗎?”
“沒有。”
地闆上探出的細小觸手像章魚一般扒住他們的腳底并沿着小腿向上攀爬。齊枝深陷肉泥沼澤,想擺脫卻越陷越深。她清晰感覺到自己那些細小的觸手上有細密的針,穿進自己的皮膚吸收自己的血液。
小黑的存在讓齊枝的背包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失去了實際作用。在她活蹦亂跳的日子裡,齊枝使用率最高的是營養液和壓縮餅幹。
齊枝掏出背包内東西依次嘗試。
子彈,對肉團的殺傷力太低;
匕首,造成不了傷害反而會卷刃;
炸藥,展現了教科書級别的“有煙無傷”定律;
她所有的武器都失效了。
齊枝不得不再次翻包,希望能從其中搜索出一些可能有用的東西。
謝堂燕的内核是金屬,觸手的針隻能戳穿他外表的模拟皮膚,無法穿刺進金屬内部,幾番試探後,觸手對他失去了興趣。
當齊枝掙紮求存時,他甚至能勉強拖着腿上的觸手束移動幾步,他開始研究肉屋内部的結構。
從肉屋的一側牆壁上分離出整齊排列的刀片,刀片從一側掃向另一側,屋内殘存的機械和骨頭被切得粉碎。
齊枝抱着什麼都試一試的心态,将一管毒噬淨注射進地闆。
很快,毒噬淨讓齊枝見識到了“連友軍都不放過”的殺傷力是什麼樣的。
在注射留下的針孔處,快速擴散出一塊潰瘍,肉團的自愈能力和毒噬淨的殺傷能力的激烈程度可以從潰瘍跳動的邊界線看出。
經過潰瘍處的刀片被化成膿水,齊枝的匕首輕松地切開掃過的刀片,她驚險地躲過掃蕩的刀片。
齊枝将包裡的毒噬淨都翻出來,像飛飛镖一樣将針劑一針接一針地插進地面。針劑在肉色的地面上耕耘出一片巨大的潰瘍。
這真的是救命藥嗎?齊枝更相信它是要命藥。又或者說,這種藥剛好針對肉團?
肉屋發出的尖叫聲在密閉的空間裡格外響亮。
齊枝淡定地堵住耳朵,同時感到慶幸,它能感覺到疼,至少說明它是個真正的活物。隻要是活物,總歸是能死的。
天旋地轉,肉屋猛然改變方向,齊枝被迫摔落在地,原本在腳下的潰瘍轉瞬之間來到頭頂上。膿水顆顆滴落砸在齊枝臉上。
謝堂燕皺眉,自從齊枝向牆壁注射針劑後,肉屋内部的空氣就變得非常糟糕。
齊枝渾然不覺,她依然賣力地将針劑注射進牆壁裡。無論房屋的搖擺把她摔倒何處,她都立刻翻身起來,繼續進攻,被潰瘍覆蓋的肉壁變得非常脆弱,齊枝用匕首瘋狂補刀。匕首卷刃後,她有拿出了一支裁紙刀,很快一整盒的替換刀片也被消耗殆盡。
謝堂燕敏銳地分析出肉屋的惡劣氣味由兩部分組成:潰瘍産生的腐臭味和信息素的氣味。謝堂燕之所以能确定這裡面包含信息素的味道,是因為這種信息素味道是軍用信息素的标準氣味。
在謝堂燕以瞿道的身份活着時,軍隊掌握着人造信息素的最優制造方式。這是因為軍隊中包含着大量的alpha,抑制alpha們的發情是提升軍隊做戰力的必要條件。
初代的軍用信息素的味道是檸檬薄荷味,非常類似牙膏的味道,吸入後會有一些刺激性的感覺。
謝堂燕調低了他對氣味的敏感度,他不喜歡這種味道。
刀片再次掃過屋内。
齊枝總覺得這些刀片很眼熟,它們運作的方式很像……,很像碎紙機。
在齊枝看不到的屋外,消耗過大的肉屋放棄了保守做派,它主動伸出觸手向外搜尋食物補充能量。
在齊枝眼中,潰爛的傷口開始愈合。
得到補給的肉屋卷土重來,它想消化掉齊枝和謝堂燕。
謝堂燕開始整合他所掌握的信息。
肉屋的外形是一間屋子,它具備極強的自愈能力,能通過吞噬生物獲取自身所需的能力,它甚至具備改造機械的能力。
肉屋具備極強的學習能力,甚至比自己腦中配置的計算分析系統還要強。
它是一種高複合生命體。
想此處,遍曆腦内數據庫三遍的謝堂燕終于搜刮到一些可能與此相關的信息,準确來說,是一些違禁信息。這些違禁信息涉及到黃蝕的一項研究。
黃蝕并不是機械、電子信息、自動化等專業,他原本的專業是醫學。
醫學生真是這個世界上很神奇的一種存在,這種神奇甚至能跨越時間和空間,具體表現為:他們在轉行這件事上有着格外的天賦。就像餘輕裘所說:“學醫的苦都受得,沒有什麼其他不能受的!”
黃蝕是自學轉行至工科的。
“機械就是未來的”口号是他提出的。
在選擇用機械救世之前,他還嘗試過一條生物救世的道路,其中涉及到另一種生物——元病毒。
元病毒出現的比怪物病毒早。它具備極強的學習能力,能夠學習被它感染生物的一切行為,并在攻占被學習生物的大腦後成為他,但這種病毒一生隻能學習這一次,在它學成之後,它就成為了另一種生物。
好在,這種病毒因為自身結構過于簡單,學習的成功率極低,且生理結構越複雜的生物越難被學習,所以這種病毒雖然一開始讓人類産生了巨大的恐慌,但很快就被排除了威脅性。在怪物病毒出現後,更是被人類抛在了九霄雲外。
黃蝕的研究就停留在此處。
這項研究被黃蝕的一個學生繼續下去。
謝堂燕不喜歡黃蝕,他是典型的老古闆,最愛說的話是“努力不會辜負任何人”。他手下的人從早上六點工作到晚上十點,還要感恩他高擡貴手,讓他們提早下班。一周七天工作七天,一個月三十天上班三十天是他組員的常态。
世界沒有永恒的太陽,但黃蝕組有永恒的加班。
對黃蝕學生的絞殺令是他親自下達的。
“人類的未來怎麼能交到病毒的手中呢?”這是黃蝕的原話。
關于這項研究的所有資料都被黃蝕銷毀,謝堂燕懶得調查,但根據這句話,他被動地産生了一個猜測:黃蝕的學生可能通過使元病毒感染人類讓人類存活。畢竟,病毒無法感染病毒。
執行擊斃任務的是謝堂燕的同事,殺人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執行任務結束後,他的同事神神秘秘地和他說,“我聽黃蝕組的人說,他的學生已經不是人了!”
謝堂燕沒有心情打聽這些事情,他生存的秘訣就是:好奇會害死貓,而他不好奇。
謝堂燕此時開始慶幸,還好他的這位同事足夠多嘴。
“哎呀,我真的一點都看不出他不是人,你知道嗎,他還和我談論哲學,他問我什麼算是人?如果人最獨特的就是思想,那他為什麼不能算人?”
元病毒被判定為無威脅是因為他極難感染人類,在此基礎上,研究者們得出了它隻能學習一種生物的結論,但如果它能感染人呢?人類是具備極強學習能力和創造能力的,如果元病毒成功感染了人類,它就未必隻能學習一種生物。
在它學習了人類的思考方式後,它将擁有無限的可能。
“黃蝕,是你嗎?”謝堂燕問,“我是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