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别夢寒。”

230年前

“南丁護士，門口有一位暈倒的女士。”

“快把她擡進來！”

“這是？”

昏迷的尤裡卡緊緊護着一名女孩。

一周後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隻知道她母親姓胡。”長時間拖着受傷的腿在沙漠中行走，尤裡卡徹底失去了她的右腿。她回憶起胡女士走時的模樣，眼淚不自覺地流下，“這該死的世道。”

活着太難了。

女孩的母親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才勉強換來她們短暫的平安。

距離她們所在的這間臨時救援點不過十幾公裡外的地方，戰火紛飛。

沒有人知道明天在哪裡。

“你要不要給自己起個名字呢？”救援點的人手有限，女孩醒了後就搬到了尤裡卡的房間照顧不良于行的她。

女孩擡頭，手掌下是救助站的志願者們業餘時間繪制的小人書，用來給小孩子們解悶，同時也是一種給他們教學的工具。

“古月怎麼樣？”女孩問。

“古月？”尤裡卡重複道。

“南姐姐說，在中文裡，胡是由古、月兩個字組成的。我叫古月好嗎？”

尤裡卡愕然，她的眼眶又濕了。她是一個感性的人，最近這點愈發明顯。

她伸手摸摸古月的頭，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我們都會記得她的。”

“真的會有這樣的世界嗎？”古月給南丁倒了四分之一杯的水。

救援站臨近沙漠，水是稀缺資源。

南丁看着桌上的小人書随即明白了古月問的是什麼。

小人書的名字叫《永恒世界》。

在這個故事裡，這個世界的人們不會生病。在他們死亡後，他們的身體陷入沉睡。睡一百年，身體的一切疾病都在沉睡中自愈。當他們再次醒來時，他們又是健康的人。

這個世界永遠都有這些人。

這個世界永遠隻有這些人。

他們永恒存在。

因為長久的翻閱，小人書不可避免地出現了褶皺，缺口。

南丁沒學過畫畫，這本書是她面對冗長複雜的醫學知識犯困之餘的傑作。書上的小人都是由簡單細線條構成的火柴人。

“這個世界是死者的世界嗎？”古月問。

“死亡隻是手段，最終是為了生存。”

“我們能過上書裡人的生活嗎？像他們一樣有很多水、糖果、餅，大家一起圍着篝火跳舞，開心地度過每一天。”

“隻要人類存在的夠久，總會有這一天的。”南丁将女孩抱在懷裡，“堅持下去，我們就能看到希望。”

雖然此時的南丁，已不再相信希望。

古月這一輩子總在送别。

她送走了堅持返回前線的尤裡卡。

“不管做什麼，我都要回去。哪怕不能在前線，在後方做飯、運送物資，我都必須回去。我的戰友都離開了，我要替他們走到終點。”這是尤裡卡離開前和南丁說的最後一句話。

“裡面還有一個女孩！”這是被從廢墟中翻出來的南丁護士生前的最後一句話。

“學醫救不了這個世界。”這是她的老師離開學校前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古醫生，實驗還有名額嗎？”

“求求你了，古醫生，給我們一個名額吧！我女兒等不了了！”

“……。”

“古醫生，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不參加這個實驗，玥玥也會被殺，能讓她多活一年我們……，我們已經很滿足了。”

“……。”

“古月老師，如果要以這種方式才能活下去，那我認為，我們已經不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