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找找兩個站台之間有沒有什麼特别的地方。”聯絡通道内的手電筒讓他們探路變得輕松起來。

在這一側的隧道中他們找到一條岔路。

“這裡是存車線。”杭信說，“一般是停備用車輛和修理地鐵的地方。”

手電筒的光圈在圓形隧道内移動，齊枝迅速鎖定了在廢棄車廂後的“巨大寶藏”。

“哇！”杭信一個箭步沖出去，被地上的零件拌了一腳後迅速穩定身形，爬上了眼前的廢墟堆。

杭信嘿嘿一樂，“齊枝，我有個很酷的想法，我們改造一個車頭如何？”

“可以，先把車廂拆了。思雨負責調控操作系統。”

杭信動作很快，在她的指揮下，雷利風很快把車廂拆下，車頭的空間足夠他們五人停留，帶着車廂隻是徒增累贅。

齊枝的目光被廢墟中相對完整的金屬闆所吸引，亮藍色的金屬闆因為光線衍射散發出彩色的光紋。

這是CL型機甲的外殼的殘片。

CL型機甲屬于早期系列的機甲，得益于其高強高硬且抗沖擊性好的金屬外殼，該型号的機甲防禦能力極強，但犧牲了靈活性。

在無數的血淚教訓中，人們總結經驗，最終推出了具備一定防禦能力和适當靈活性的新型機甲，CL型号機甲漸漸退出了曆史舞台。齊枝隻在衛絮的PPT上見過此類機甲。

“雷利風，幫我搬一下這個。”齊枝說，“杭信，我們改一個防彈車頭。”

杭信蹲在車頭頂部，手電筒的光從上至下，将齊枝的頭頂照得好像帶了光環，“沒問題！姐可是改造達人。”

蔡亮斜靠在隧道壁上看着四個人忙忙碌碌地在廢墟裡尋寶藏，搖頭感慨，“還是年輕人有活力啊。”

他彎腰撿起地上一塊金屬殘片，抵着牆壁慢慢打磨，逐漸磨出一個鋒利的尖刺。

杭信忙着組裝給車頭組裝堅硬外殼時，齊枝從廢墟堆裡翻出許多零件丢進車頭裡。

“我又産生了一個天才般的想法。”杭信宣布，“我要再給車頭加一個炮。”

齊枝扶額，“先組裝外殼，外殼完事了再看看能不能加上炮。”杭信的優點是思路發散快，缺點也是思路發散快。齊枝趕緊把她拉回正軌。

齊枝從發絲内拆出幾條黑色細線，這是她用纖維材料改制而成。她盡可能地保留材料的強度和韌性，并給它的表面塗上黑色顔料，混在發絲之中，得益于發帶和林思雨的炸裂發型作掩護，它們沒有被發現。

齊枝從存車線入口出發，每隔幾米橫向系上一根細線，細線的一端掌握在她手中，這樣隻要有人經過，她就能感知到。

“你們還要多久？”這是蔡亮今天的第一句話。

“額……，外殼還得一個小時吧，要是再加炮……。”杭信思索着。

“三十分鐘。”蔡亮說，“三十分鐘必須解決。大塊頭，你過來。”

雷利風看齊枝，齊枝點頭表示可以聽蔡亮的話。

這麼重要的地點，不可能隻有他們發現。實際上，他們已經足夠幸運，他們初始點距離這個廢墟站最近。

“杭信，隻做好防彈外殼就行，交給你了。”齊枝的手中再次出現了那把黑色的匕首，“思雨，鎖好門，别出來。”

杭信敲釘子的聲音在狹窄的隧道内經過牆壁的反射和共振，可以稱得上是震撼。

第一根細線波動。

齊枝關閉手電筒。

“啧。”安悅割斷絆住他的黑線，隧道内被檸檬的清新酸味鋪滿。

“這種小伎倆真沒意思。”吳銀竹雙手背在腦後在軌道上一步一步走，偶爾失去平衡時會扶安悅的肩。

“别浪，好好走路。”安悅不滿地推開。

江伥蹲下勾住第二根黑線，随即和洛南甯将線完整地拆下，“估計是材料科的學生研究的。”

齊枝側身貼在隧道内壁。

地鐵再次駛過，其餘的黑線均被切斷。

江伥掏出手套帶上，将第三軌道保護罩的螺絲擰掉，保護罩被撬開縫隙。

第三軌道位于兩條軌道之間，是列車的供電源。因其上帶有高壓電，所以用絕緣材料制成保護罩達到隔離效果。

齊枝的黑線被他再利用，系在了保護罩上。

岔路口造成的視覺盲區讓齊枝得以先發制人。她的右手腕被安悅握住，“咔嚓”一聲，手腕脫臼。匕首滑落，化為一攤流水，掉進齊枝的另一隻手，塑型為尖刺。

隧道内被檸檬、青草、玫瑰的混合味道席卷。

安悅被齊枝手中的可變形武器吸引，他抓住齊枝的另一隻手沒急着用力想看她如何操作。在這個時間間隙裡，尖刺被齊枝抛出，擦過安悅的臉直沖吳銀竹飛去。

雷利風想攔住吳銀竹和丁一白兩人，奈何他缺乏作戰訓練，被撂倒後，他仍死死地抓住吳銀竹的腳踝。

吳銀竹閃身躲過尖刺。

“還有心情管别人？”安悅将齊枝的左手腕也掰脫臼，齊枝的冷靜超乎安悅的想象，“你是omega？”

蔡亮的作戰方式更加成熟。讓齊枝意外的是，他似乎也沒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作為beta的蔡亮身形不如alpha強壯，他靈活地躲閃着粟粒的攻擊，隻在極少數時刻用他手中打磨過的金屬殘片出擊。

攻擊如蜻蜓點水，卻刀刀奔着緻命點去。

齊枝死死用手臂護住徽章。安悅懶得和她較勁，将她甩到牆上。撞在牆面上的齊枝，右手手腕往牆上一撞，脫臼的骨頭回到它原本的位置。而後在閃躲安悅的下一次攻擊時，她将左手腕也掰回它應有的位置。

緊張的氛圍是最好的麻醉劑，齊枝無心疼痛。

江伥将整條第三鐵軌的保護罩都撬開，他站起身，細線握在他的手中。現在他隻需要在合适的時機，扯一下線頭就行了。

黑色的生命金屬在隧道裡蜿蜒爬行，回到齊枝手中。

太危險了，第三軌道的保護罩在打鬥之中如果被掀開，觸電會讓他們立刻出局。

林思雨已經完全控制了車頭的操作系統，除此之外，她還在車廂裡面找到了一本工作手冊。手冊上記錄了各種注意事項，其中包括緊急斷電需要的密鑰。

信息素蔓延至存車線中，杭信聽着耳機中激烈的打鬥聲愈發緊張。

“斷電。”齊枝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我找到斷電的密鑰了，但是在哪裡輸入我找不到。”林思雨在電腦裡一遍遍檢索。

“第三鐵軌的斷電裝置應該在站台附近。”杭信說。

齊枝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提醒他們，“避開中間的軌道。”

不行，現在下去找肯定來不及了，杭信一邊緊張一邊将最後一塊裝甲碎片固定在車頭上，“思雨，你能開地鐵嗎？”

江伥拎起黑線，輕輕一扯，線就飛到他眼前，“不對！”飛起的黑線重新化為短刃筆直地飛向江伥。

“我試試！”緊張讓林思雨不自覺地擡高聲調。

“開過岔路口。”杭信說。

齊枝的長處是躲避。

她沒有任何可以進攻的機會。

她拼命往岔路口跑。

她的拼盡全力在安悅眼中是慢速移動。

安悅對這隻老鼠一樣的人失去耐心，随即拎住她的後頸處一丢。

“轟隆。”

齊枝的身體撞開了早已被江伥撬開的保護罩。

無事發生。

預料中的觸電現象沒有出現。

車頭駛過岔路口。

第三鐵軌在岔路口處設置了斷口，當列車經過斷口時，會強制斷電，列車依靠慣性繼續向前行進。

車頭從躲避觸電而站在隧道兩側的安悅小隊間通過，前門大開。

雷利風撿起齊枝沖進了車頭内。

蔡亮倒是不緊不慢地躲避着追擊然後進入了車頭。

車頭通過岔路口後，供電恢複。

齊枝躺在地上眼前花白。

杭信坐在地上，搖晃着齊枝。

“别晃，暈。”

“他們是五個alpha嗎？”杭信問。

“嗯。”雷利風說。

齊枝緩慢從地上爬起來，活動手腕。

坐在駕駛位置的林思雨皺着眉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怎麼了？”

“這個車頭具備作戰模塊。”林思雨調出界面。

杭信順着林思雨的目光看去。

林思雨從駕駛座位旁的抽屜裡抽出一本泛黃的操作手冊，“你們看！我印象裡3區的地鐵線都沒有這個模塊，3區的地鐵都是自動駕駛，甚至沒有電腦，這個車頭看起來應該是很早期的款式，還需要駕駛人員手動操作。”

杭信翻閱操作手冊，“遭了，我這裝甲闆安的位置可能擋住開炮口了，我們找個地方停車，我下去修改一下。”

“不用了。”林思雨點開戰鬥模塊，“這裡顯示模組缺失，用不了。”

”地鐵車廂安裝戰鬥組塊這也太奇怪了。”齊枝說。

“這輛地鐵應該屬于先驅者系列，”杭信解釋道，“我記得在最初開挖地鐵時，經常會有喪屍進入隧道，所以當時的設計師就給車頭增加了火炮系統，這麼看來，這個車頭是老古董了。”

車站到處都透露着違和感。

每一站都隻有一個上下口，地鐵隻有一節車廂，顯然，這座地鐵的承載量極低，它大概率不是内環地區的地鐵。齊枝也相信，他們不會選擇用内環地鐵做賽場。畢竟，參賽的學生和拆遷隊無異，經過比賽後，這趟線路恐怕得重修。

車站透露着一種先進和落後的矛盾感。列車雖然隻有一節車廂，但能明顯看出是新車，但車站内的磚石磨損程度很高，飽經風霜。站台内缺失電腦等必要的聯絡設施，存車線裡甚至停着安全區建立之初的老古董。

就算是被選為比賽場地，主辦方對場地的改造也是有限的。齊枝想，也許正是因為這趟線路需要大幅修繕，主辦方才敢把比賽場地選擇在這裡。

齊枝沒有真正地在49區生活過，她并不了解外環是否具備地鐵，或者外環的地鐵和内環是否一緻。

“先别管車頭的來曆了，我覺得我們需要先找斷電點。”杭信回想起剛剛在隧道内的作戰心有餘悸，“一般在站台附近會有斷電裝置，斷電後就可以避免觸電了，不過，我們的車頭也沒辦法行駛了。”

“我們先确定位置，至于斷不斷電根據實際情況決定。”

“沒想到這個本子上的密鑰竟然是真的。”林思雨難以置信，“感覺像是主辦方給我們特意留的線索。”

林思雨專注地盯着隧道前方，車燈在列車前段拉出一條窄細的白色光圈。

車頭給了齊枝小隊喘息的機會，列車駛過望鄉台，奈何橋，黃泉路，……，聞遠道，無啟，朝歌，……，維龍，梧桐，……，蒼梧，草野。

其中，在無啟，朝歌，梧桐，草野都出現了岔路口。不同的是，無啟，朝歌和梧桐的岔路口都被紅色的警戒線攔住。

紅色警戒線代表着場地的邊界，由于早期出現過參賽者擅自移動邊界的情況，後續主辦方更新了比賽規則：禁止移動界标，違反者被清除賽場，禁賽一年。

當列車再次抵達草野時，齊枝看見了站台上握着參賽者腳踝拖行昏迷中的參賽者的巫九，他左手拎着拉長後的警棍。

“我們追上地鐵了。”林思雨控制車頭減速，同時關閉了車燈。

前方的地鐵抵達草野後停車。車門一開，車内的喪屍們湧向站台。遍尋常人無果後他們重新返回車内。

“思雨，拉開距離我們再走。”齊枝說。

黑暗中，他們沉默着等待前方的地鐵離開。

“這個規則是不是不太合理啊？喪屍不能相互攻擊，很容易實現增殖。”杭信說。

坐在評委席的考古科主任對本次比賽新出現的“負分榜”興趣一般，她自從看到齊枝手中的生命金屬後，視線就沒離開過齊枝。

生命金屬，這個名字是宋知秋和她一起賦予給這種材料的，但很快這個名字就被她們推翻了。

它不是金屬，但或許真的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