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哥哥!”他放下鋼筆,對着空蕩蕩的牆壁喊了一聲。
房間裡回蕩出他自己的尾音,有夜風穿過紗窗鑽進了屋子裡,把書桌上的紙頁吹得沙沙作響。
就在安小凡以為這一次還是一樣得不到回應時,耳邊卻忽地響起熟悉的迷人嗓音:“我在。”
隔了這麼多天終于再次聽到安容白的聲音,安小凡的心髒莫名地繼東了一下。
不大的房間裡依舊沒有其他人,而安容白的聲音,卻真真實實地在他耳邊響起:“安小凡,幾天不見,你有想哥哥嗎?”
安小凡努了努嘴,看着日記本上俊秀的字迹說:“你現在怎麼樣了?好些了嗎?我……能去你那裡看你嗎?”
“再過些時間吧。”安容白說,“看來小凡很想我呢。”
安小凡有些腼腆地說:“是的。”
安容白正在低頭替自己包紮身上慘不忍睹的傷口,聽到這話,他在虛空裡擡起了頭,有些驚訝:“哦?”
安小凡感覺自己的耳根子有些發燙。
“這些天,我想起來了很多事。是小時候,和容白哥哥一起的,很多事。”他說,“容白哥哥,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陪着我長大了,對嗎?”
說完,安小凡有些緊張地等待着安容白的回應。
“是啊。”
安容白溫和地笑出聲來,他繼續低頭用撕碎的白袍包紮着傷口,這次卻覺得傷口不再那麼痛了。
“那你現在還害怕哥哥嗎?”
安小凡用兩隻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朵,搖着頭說:“不怕了。”
安容白沒有說話,但卻以輕輕的笑聲回應了安小凡。
安小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臉紅,大概是覺得自己之前在安容白面前又是跳腳又是逃跑的行為有些丢臉,這幾天他慢慢想起了小時候被他遺忘的許多事情,才想到,自己在容白哥哥面前,早就透明得沒有任何遮掩。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容白哥哥,你上次說你在那裡很無聊,除了書以外,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片刻後,安小凡打開房門,輕輕地走到樓下。
樓下許娟還睡着,隻是毯子被她踢到了地上。
安小凡替她重新蓋上毯子,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櫃子前,打開了藥櫃的抽屜。
抽屜裡全部都是各種各樣的藥品,這些都是許村長後來給買來換上的,原本這裡都是已經過期了的藥品。
他拿出幾瓶外用藥膏,一卷紗布,一瓶紅藥水,然後重新上了樓,把這些藥品一一擺開放在桌子上。
“容白哥哥,這樣,就能把這些東西給你了嗎?”
“是的,看着它們,想着把它們帶給我。”
安小凡盤腿而坐,認真地盯着這些藥品,腦子裡努力想着安容白的臉。
他想象安容白站在自己身邊,他親自把這些藥品交到了符合對方的手裡。
安容白說:“我拿到了,謝謝。”
安小凡一臉疑惑地看着桌面上并沒有消失的藥品。
“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是能量。”安容白拿起面前的藥瓶,擰開蓋子,在自己胸前的傷口塗抹着,“而我所處的空間,是卡在兩個時空交錯點的虛空裡,我在這裡,可以拿到你所有想要給予我的一切能量。”
“你是說,這些藥品,變成能量,不,是它本身的能量,傳達到了你所在的那個地方?”安小凡眨眨眼問。
安容白塗好了藥膏,拿起紗布,将傷口處纏繞包裹。
“是的,小凡,你真聰明。”他說,“哥哥很喜歡你。”
安小凡的耳根子又紅了一下,他還想問安容白為什麼安容白所處的空間隻有自己可以看到聽到,但他忽然感覺到一陣疲憊傳來,眼前陣陣發暈。
安容白也覺察了這幅身體的變化,他放輕了聲音說道:“我們該切斷鍊接了。小凡,下次再見。”
“等等,容白哥哥……”
一陣眩暈感再次襲來,等眩暈感結束後,安小凡已經聽不到安容白的任何聲音。
安容白切斷了鍊接,他已經包紮好了傷口,慢悠悠地在沙發上坐下,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疲憊之色。
他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似遠似近的某處,那個空靈的、低沉的又神秘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個虛空還能持續多久?你又何必要這樣執迷不悟?”
安容白嘴唇輕啟,懶洋洋地應了這個聲音:“你到底是誰?天道?法則?或者是……上帝?”
“我是誰并沒有太大意義。”那聲音說,“但是你強行破壞時空法則,停留在過去的時空線,因果報應終将會降臨。”
安容白仰着頭,懶懶一笑。
“你孤注一擲,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并不信任你,你們會是什麼樣的下場?魂飛魄散?永生循環?又或者……永遠被困在這即将破碎的虛空裡?安容白,你時間不多了。”
聽完這話,安容白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他輕輕晃了晃雙腳上纏繞的鐵鍊,哐當哐當,鐵鍊發出清脆聲響。
“你是笃定過去的安小凡不會接納我。”安容白說,“你笃定我會失敗,會消失。但我可不這麼認為。”
“難道不是嗎?”祂有些嘲諷地反問,“别忘了過去幾年裡,安小凡——過去的你自己,把你遺忘得一幹二淨。”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更何況,是過去的我自己。”安容白輕輕喘了口氣,說完這句話後,他便不再說話,閉目養息。
他現在的存在的确是太虛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