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最後幾天裡,母親和許村長确實沒有怎麼來過了。最後一段時間基本上也都是安小凡一個人在醫院裡度過。
“沒什麼事,可能就是感冒了,最近流感有些嚴重。”許村長說,“你也是要注意好防護啊,别感冒了。”
聽許村長這麼說,安小凡才放下心來:“許村長,如果我媽不嚴重的話我先不回去了。學校馬上要期末考試,我想參加完考試再回來。”
“哎,好的好的。你媽媽我們大家會幫你多照看着的,你就安心好好學習吧。”許村長說。
“謝謝許叔叔。”安小凡抿了抿唇道謝道。
挂了電話,他提着書包,走出了醫院大門。
大門口停着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有人從駕駛座上下來,沖安小凡點頭笑道:“啊,安小凡是吧?我們家小少爺讓我來接你。”
“啊?”安小凡努努嘴,“太不好意思了。”
“上車吧。”司機說,“你要到哪兒,和我說就可以。”
安小凡剛到學校,就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噓寒問暖了一番。
确定他恢複後,王老師才拍拍他肩膀,讓他回了教室。
剛到教室,安小凡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擺着一堆東西。
大多數都是小賀卡,賀卡上寫着一些祝福語,中間還放着一個小蛋糕,看起來像是剛剛從蛋糕店裡訂過來的。
“安小凡,歡迎回來!”蔣欣雨走了過來,率先開口慶祝道。
周圍有幾個同學也祝福了幾句,安小凡還是第一次受到其他人這樣的待遇,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是給我的?”
“是啊,聽說你今天出院,我們大家一起籌錢,特意給你訂的蛋糕呢。”蔣欣雨說。
“我……”安小凡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同學們笑了笑:“這個,太不好意思了,謝謝大家。”
“哎呀,有啥不好意思的。”蔣欣雨說,“自從你參加拉拉隊的照片被傳開後,你現在也是學校裡小有名氣的人啦,要自信點啦。”
他的照片被傳開了?安小凡摸摸鼻子,更加不好意思了:“那,蛋糕大家一起分了吃把。”
“好耶。”楊文林接過刀叉,“我來切。”
同學們也高興地圍了過來,紛紛對安小凡表達自己的關心。
這是安小凡長這麼大以來從沒有遇到過的。
一片歡聲笑語中,他眼角餘光一瞥,卻看到章亦丞的位置是空着的。
“來,安小凡,為了慶祝你能夠健康回來,這塊最大的蛋糕給你。”蔣欣雨從楊文林手裡接過第一塊蛋糕,舉到了安小凡面前。
安小凡接過,抿着唇說:“謝謝。”
……
之後的一個月,安小凡非常匆忙。
為了追趕上落下的學習進度、順利參加學校的期末考試,安小凡幾乎每天都泡在學習裡,恨不得一份時間分成兩份花。
隻是有兩件事偶爾會分散他的注意力。
一個是章亦丞,他的位子已經空了接近一個月了。
臨近期末,他依舊沒有要回來學校的消息。
安小凡也試過給他打電話,但基本上都打不通。隻有一次電話通了,接電話的卻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喂,你是哪位?”
男人的聲音很平和,但确實是陌生的聲音。
“我,我是章亦丞的同學,我想問問他……”
“你叫什麼名字?”
“安小凡。”
電話那頭忽地沉默了,接着那頭又傳來嘈雜的聲音,隻聽男人最後說了一句:“不好意思,先挂了。”,
然後聽筒裡就是一串“嘟嘟嘟”的占線聲。
再打過去,就無人接聽了。
第二件讓安小凡有些苦惱的是,他發現自己似乎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他總是控制不住地會想起夢裡的那個長發男人。
尤其是他得知這個男人很可能就是兒時陪伴過自己的容白哥哥後,他就愈發控制不住地會時不時想起他。
一想起他雙手雙腳被捆綁在無盡黑暗裡的樣子,安小凡就會覺得心裡一沉。
盡管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思想,但還是會在寫作業時,上課時,運動時,吃飯喝水時,甚至睡覺時都會想起他。
安容白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明明自從醫院那次後再沒出現,可卻一直在安小凡心裡,腦子裡揮之不去。
簡直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安小凡還發現自己不受控制地開始轉變了喜好。
他以前喜歡喝純牛奶,雖然生活費有限,但每周五還是會忍不住買上一杯濃郁的純牛奶。
可現在,每當他從學校小賣部裡出來時,才恍然地發現自己買的是一瓶酸甜可口的酸奶。
再例如他一直對穿衣服沒有講究,基本上母親給買什麼就穿什麼,後來就是别人給什麼就穿什麼。
但不知道哪一天開始,他突然隻想穿寬松又舒适的衣服。緊身的或者明顯小了一圈的衣服褲子都被他塞進了櫃子的最底層。
更離譜的是,安小凡突然想把頭發留長一點。
他現在是不過耳的蘑菇頭,後腦勺部分都按照學校要求剃得隻剩薄薄一層。
但是現在,他看着鏡子裡這樣的自己,總覺得并不滿意。
也許劉海應該再長一點,耳後的頭發可以再長一點,後腦勺的頭發也應該更密集更蓬松……
然後安小凡又會突然回神,這幅理想中的模樣,從正面看,似乎和夢裡的容白哥哥很像。
再然後,安小凡的手腕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條皮筋。
短頭發的安小凡根本不需要皮筋捆紮頭發,而安小凡自己也不知道這根皮筋是從哪裡來的,又為什麼會一直呆在自己的手腕上。
就像是某種習慣一樣,皮筋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習慣性地出現在了他的手腕上。
像這樣的變化似乎目許多,但又似乎對安小凡的生活沒有太大影響,甚至有時候,連安小凡自己也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些改變。
他安慰自己,應該是最近趕學習進度壓力有點大,加上還要經常躲着許飛,有時候精神恍惚也是正常的。
是的,說起許飛,安小凡已經躲了他快一個月了。
平時基本都呆在教室裡,即使是去衛生間,安小凡也和楊文林一起。
晚自修下課,為了避免和閑逛的許飛撞見,安小凡掐在寝室熄燈的前十分鐘才趕回寝室。
這天傍晚下課,安小凡突然想起要回寝室給母親打個電話,他拿着幾本作業本,獨自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