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劉醫生!”一個小護士急匆匆地趕到護士台,“重症病房的病人,好像有了蘇醒迹象!”
正在值班的劉醫生立刻站起身,快步往病房裡走去。
這個叫安小凡的年輕病人,已經在重症監護室裡躺了三天了。
三天前,一場内髒出血搶救手術剛剛結束,這個少年就失去了生命體征。
劉醫生就是當時的手術醫生。為此,他還心裡難過了一段時間。
然而家屬剛接病人回去的當天晚上,患者又被送了回來。
“劉醫生,我兒子沒有死,我看見他動了。”
“怎麼可能?”劉醫生不确定地搖搖頭,“醫院不會判斷出錯的,你兒子明明已經……”
“真的。”
劉醫生走到推車床旁邊,檢查了一番後,臉色立刻變了。
“快,快送進搶救室。”
從醫這麼多年,他也來不及震驚這幾乎颠覆三觀的事實,當下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救活這個孩子。
把他從鬼門關裡拉回來!
一場搶救之後,患者終于維持住了微弱的生命體征。
但他最終是會醒來,還是會在某一天悄無聲息地再次死去,沒人知道。
病人的母親,一個叫許娟的中年婦女,每天都會準時來到醫院,坐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隔着玻璃窗向房間裡張望。
每一次路過這裡,劉醫生都能看到她,呆呆坐着,目光又空洞又深遠。
說來也巧,患者安小凡的母親,劉醫生還認識。
十幾年前,他還是一個剛出茅廬的實習醫生,跟在導師的身後,親自參與診斷的第一個孕婦,就是許娟。
之所以對許娟的印象這麼深,是因為當時許娟懷的孩子,是一對雙胞胎。
并且,這對雙胞胎在肚子裡就開始互相吞噬。
而奇怪的是,正常情況下往往是發育良好、體型較大的胚胎吞噬另一個發育較差的胚胎。但許娟腹中的雙胞胎,卻恰恰相反。
發育良好,體型較大的胚胎,竟罕見地被另一個發育較差的胚胎吞噬了。
這就好比,體弱多病的弟弟,完全打敗了身強力壯的哥哥一樣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當時的導師說,這大概就是小胚胎對生命執着的奇迹。
……
“病人的生理活動開始出現明顯波動。”
“各方面數值正在迅速恢複正常水平……”
監護室的儀器提示音此起彼伏。
“劉醫生,病人安小凡醒過來了。一切生命體征良好。”小護士如實彙報道。
“太好了。”辦公室裡的劉醫生深深松了口氣,“給他移出重症病房吧。”
“好。”
護士走了,劉醫生終于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恩師的臉。
“導師,這次我真的見證到了你所說的……生命的奇迹。”
安小凡睜開了眼睛。
身邊站着許多人,幾天下來衰老了許多的母親,有些憔悴的許村長,匆匆趕來的班主任王老師,還有兩個同學——章亦丞和蔣欣雨。
許娟坐在床邊,緊緊地攥着兒子的手,淚水不住地往下掉。
“媽——”
她不說話,就這樣讓眼淚流淌。
“小凡,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這是許村長的聲音,他看着安小凡,不住地重複着這一句。
“安小凡,你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蔣欣雨說,“我們真的都很擔心你。”
章亦丞倒是沒說話,隻遞過來一杯熱水。
王老師也對自己的學生關心了一番,然後他挑了個合适的時機,盡量溫和地問道:“小凡,這次的事情,你能和老師詳細說說嗎?是不是學校裡有人欺負你了?你放心,隻要你告訴老師,老師一定會處理這件事。”
安小凡看着王老師,沉默了一下,搖搖頭。
“好好的怎麼會内髒出血……醫院的檢查也說是大概率遭受了重力傷害,”王老師皺起眉,大手放在了安小凡的手背上,“安小凡,你是一個好學生,不要害怕,勇敢說出來,老師和學校會嚴肅處理校園暴力這件事。”
“是啊安小凡,”蔣欣雨在班主任身後小聲地說,“你就大膽說出來吧,我們都替你做主,絕對不會縱容校園暴力的。”
一旁的章亦丞也看着他。
許娟和許村長也都沉默地看了過來。
一時間,病房裡,所有人都在等安小凡開口。
有那麼一瞬間,安小凡幾乎要脫口而出:
“是許飛,他從小到大一直霸淩我,是他。”
他甚至差點要大哭出來,盡管他的五髒六腑隻要悄一抽動就會痛得難以忍受。
但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隻是翕動了下嘴唇,沙啞着嗓子說了兩個字:“沒有。”
“真沒有嗎?”
“那你的傷……”
“小凡你——”
“我白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安小凡說,“摔得有點重,當時自己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讓你們擔心了,對不……”
“安小凡,你确定是這樣嗎?”章亦丞冷聲打斷了安小凡的話,他的眼裡似乎壓抑着某種怒火:
“真的是這樣嗎?”
他攥住了安小凡的手腕,眼睛與安小凡的雙眼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