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公司的藝人,難道不應該為公司做點事嗎?不過談了幾個資源,就敢和我叫闆?!”高競文深刻踐行着“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八個字。
“所以你承認了。宣傳、廣告還有演藝資源的工作實際上都是由我自己完成的。”闵行氣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把巴掌扇到高競文臉上,顧遷這個當事人卻仍穩得住,條理清晰,語氣鎮定。
韋承軒不由得側目,老大選中的人,果然有點東西哈。
“承認了又怎麼樣?”業内生态如此,高競文不覺得顧遷能翻起浪,有恃無恐。
“還有最後一項,公司應當按照分成比例足額準時的将勞務費用打到演員賬戶,時至今日,我去年的廣告和片酬公司都沒給夠。
“想用片酬抵違約金?我告訴你,沒門兒!”涉及兜裡的錢,高競文像被踩中尾巴的耗子,立馬跳了出來。
“我說過了。”顧遷抿了白酒,灼燒感從喉頭一路到底,“違約的是你們。”
“你有證據嗎?”高競文驟然警惕。
“現在有了。”顧遷從大衣内側掏出手機,從進門起,錄音鍵就一直亮着。
“你混蛋!”高競文下意識伸手去搶。
顧遷手長腳長,高競文原地撲騰着,沒夠着,踢開凳子去搶。
“不止這個。”顧遷起身後退,手高舉護住手機,“平時讨要分成、催促你們履約的錄音我都有,合作方我也聯系過了,有映像影視擔保,他們很樂意出庭作證。”
孫亮一個箭步拖拽住高競文後腰,高競文半步也前進不了。
眼看着東西是搶不着了,高競文咬緊牙關,縱橫交錯的青筋爬滿酒色浮漲的臉:“原來你早就留了一手!虧我以前還認為你好相處,結果是隻狼崽子!”
“好說話的早就讓你們敲骨吸髓,扒皮拆骨了!”顧遷逼視高競文,句句疾利,“你不仁,就别怪我不義。今天這約,我解定了,你不服,我們法庭上見!”
“你有證據又怎麼樣?合同裡又沒有約定公司違約條款,你還是走不掉!這輩子你隻能耗死在深海影視!”高競文從牙縫裡擠出聲。
“根據《民法典》第五百六十三條,貴公司拒不履行支付片酬的主合同義務,顧遷先生享有法定解除權。現在證據真實,合法,能夠形成完整證據鍊條覆蓋顧先生全部主張,走司法程序,貴公司輸掉官司的風險,極高。”角落裡滴酒未沾的蘇律師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推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鏡,語調機器人一樣沒有半點起伏,“高總,閑暇之餘學點法,對你有好處。”
“關你什麼事?!”高競文瘋狗跳牆,逮誰咬誰。
而後目光在蘇律師和何助理間逡巡數秒,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一夥兒的!”
虧他還以為何助理是真心調停,結果别人一開始就選好了立場!高競文越想越氣,他在影視圈混了幾十年,沒想到今日陰溝裡翻船。
“姓顧的,平時我給你介紹人,你推三阻四,我還以為你清高,結果是嫌棄别人地位不夠啊!你扒上的是黎氏集團的誰?”高競文手指向何助理,在何助理的驚慌失措中問出聲,“他,還是别人?”
現場一片詭異的沉寂。
沒等到回答,高競文氣得摔了杯子:“這事沒完!别以為傍上了黎氏集團就了不起,臨海市這麼大,區區黎氏集團還能隻手遮天?”
“高總似乎對我們黎氏集團有意見?”隔斷門層層折疊,露出黎雲夢清麗雅緻,但古井無波的臉。
此時屋子裡一幹人才意識到,這原來是個套間!
藏得夠深的!
滾燙的岩漿中乍入寒冰,高競文心頭火氣頓時被強塞了回去。
下意識就想搖頭。
嘴上逞痛快和真真切切得罪人他還是分得清的。
黎雲夢,絕不是他能輕易開罪的對象。
角落裡啃鴨脖的韋承軒擡眸,轉頭望向何助理,用眼神無聲詢問:不是說在樓上嗎?
何助理心虛,撇開眼。
黎雲夢剛想擡腿,眼神餘光瞥見一物,皺眉頓住動作。
腳邊不遠,七零八落灑着陶瓷碎片,還帶水漬。
她今天穿的軟底鞋,要是不小心挨一下……
這是他幹的,高競文慫得縮縮頭。
“我來收拾。”何助理不知從哪兒翻出掃帚。
“正好我在,高總不妨展開說說,黎氏要怎麼做,才能讓您滿意?”黎雲夢慢悠悠走到韋承軒迅速騰出的主位坐下,揚起下巴瞥向還杵在原地的高競文,臉色看不清喜怒。
“一時怒氣上頭,誤會。”高競文幹巴巴解釋,“我對貴公司沒意見。”
“那是對我本人有意見?”黎雲夢微掀起嘴角,堅冷冰山皲裂出一條細縫,吹來得不是和煦的春風,而是入骨的寒意。
高競文打了個哆嗦,苦着臉:“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對您有意見啊!”
“高總剛才可是言之鑿鑿,造謠我和顧先生有不正當男女關系。而我平生,最煩别人讨論我的私生活。”黎雲夢語氣不緊不慢,“我不像顧先生,辦事還要講證據。我親耳聽見的話,你如果敢翻口……”
顧遷晃了眼手機,錄音鍵已經關了。
“解約協議我簽。”識時務者為俊傑,高競文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