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積江的身子骨渾身都在泛疼,面色卻不顯,她将穆雨柔背在身後,一步一步往着醫務室走。
穆雨柔的下巴搭在許積江的肩頭,呼出的氣息灑在對方的脖頸處。
空氣靜得好似滴針可聞。穆雨柔聞見了許積江身上的香氣,不是沐浴露的香味,而是一股淺淡的、存在于她本身的玫瑰香,密不透風地鑽入她的鼻尖。
感受着身下消瘦有力的骨骼,穆雨柔心中一陣安心。
“江江,你怎麼會過來?”她無意地貼着許積江的耳朵問。
許積江頓了頓,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就含混說:“我醒來後發現你不在,就來操場找你,沒想到碰見你受傷。”
她轉移了話題,接着道:“怎麼受傷的?”
許積江語氣沉穩,分明隻是簡單的詢問,卻讓穆雨柔覺得鼻頭酸澀。
她悶悶道:“剛才幾個同學不小心将籃球踢到我這邊了,他們道了歉,語氣也很誠懇,我就讓他們走了。”
穆雨柔說得輕巧,可許積江過來時分明看見對方的膝蓋磕了個血洞,汩汩地,瞧着就吓人。
她罕見的動了怒,罵道:“那幾個悶葫蘆,傷了你也不知道将你送進醫務室。”
許積江很少這般的情緒外露,分明是罵人,穆雨柔卻并不讨厭,而是覺得有種難言的高興。
……都是因為她的原因。
怕穆雨柔膝蓋過疼,許積江故意陪對方聊天來緩解對方低落的情緒,素日少言的性格也變得多話起來。
“等過些時候我就向學校建議,這麼大的地,就該修個圍欄,一邊專門來打籃球,另一方則專門弄其他娛樂項目,學校的經費别光投到宣傳上。”
許積江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說話,饒是穆雨柔再怎麼頓感,也發掘了對方的意圖。
不過是想幫她快速從放下難受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還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
穆雨柔覺得自己的心跳好像越來越快,有股強烈的、想觸碰對方的預感在心中越演越烈,像是樹木着了火,一發不可收拾。
她主動将臉靠在對方的脖頸上,輕輕無聲地蹭着。
許積江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她本就是強撐着下來找人,為了不讓對方擔心才勉強打起精神,此刻也沒多餘的力氣去關注旁的事情。
她不說話了。醫務室外的梧桐葉沙沙搖晃着暮色,許積江片頭躲開橫斜的枝桠。
終于
許積江說:“醫務室到了。”
*
護士鑷子夾着酒精棉觸到傷口時,穆雨柔聽見身後傳來衣料摩擦聲。許積江正用指尖死死抵着鐵質床沿,指節泛出青白色。
“同學要不要躺會兒?”護士突然轉頭,“你臉色現在很難看。。”
許積江後退半步搖頭,搖了搖頭,說:“我沒事,你先給她看。”
她說話時喉結滾動得異常急促,像吞了塊燒紅的炭。
穆雨柔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她突然想起方才背自己時,許積江的後背出了汗。
她起初沒在意,以為是天太熱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對方就是拖着這麼難受的身體将她背到醫務室來的嗎?
“護士姐姐,你先幫她看。”穆雨柔趕忙說,可她話還沒說完,許積江已經像斷電的提線木偶般栽倒在地。
金屬床架被帶出刺耳刮擦聲,穆雨柔顧不得膝蓋傷口強撐着身體往病床下走。
護士姐姐連忙制止,她安慰道:“先别急,她應該是勞累過度,我打些葡萄糖。你也别動,小心傷口裂開,不然她不久白這麼難受了?”
穆雨柔思忖半天,這才選擇安安分分地回到床上。
許積江現在就在她旁邊的病床上打點滴。
護士姐姐感歎:“現在的小年輕,談個戀愛都轟轟烈烈的。不像我們那時候,東躲西藏的,就怕被人抓住。”
……談戀愛?
這個詞對穆雨柔來說太過陌生,但出乎意料的,她并不想否認。
可她們現在就像是談戀愛嗎?
穆雨柔不動聲色問:“你怎麼看出來的?”
護士笑說:“這麼明顯的小情侶,怎麼會看不出來?”
“剛剛她擔心你的那個勁頭沒怎麼也不像普通朋友。還有你的态度,緊張的都怕是忘記自己膝蓋的傷口。反正普通朋友肯定是做不到這點的。”
……是麼?
“行了,點滴挂上了,應該不一會就醒來了,你先看着她,我去給你們開些藥。”護士姐姐道。
穆雨柔點了點頭,“麻煩了。”
她現在思緒出乎意外的亂,對方這些話好像打開了她的另外一個新世界。
她看着病床上的許積江,對方分明不是多話的性格,卻在路上故意找話題陪她說話。
無數次的救她、尊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