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常青想到了,裴昭也想到了。
裴昭當即把齊常青推到人群中,抓着裴徹的領子把他從人堆裡拉了出來。
裴徹即使再傻也知道這是性命攸關的時刻,老老實實的閉着嘴藏在人群裡,哪知裴昭就像背後長了眼似地,一下就逮到他了。
裴徹在黑暗中瞪着眼珠子質問裴昭,可惜裴昭什麼也看不見。
緊接着,裴徹感覺以及手心一涼,匕首劃過手心,突如其來的痛感差點讓裴徹叫出來,幸虧裴昭早有預料,捂住了裴徹的嘴。
血腥味在陰濕狹窄的牢房裡蔓延,齊常青适應不了黏稠的空氣,幾乎要幹嘔出來,她掐着胳膊強壓下惡心,拿袖子捂住了鼻子。
起先裴昭不确定裴徹是真傻還是假傻,冒然透露出如此關鍵的消息就是把刀往裴徹手裡送,他讨厭失控的感覺,也并不想在衆人面前取裴徹的血,這無疑會暴露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眼下生死關頭顧不了那麼多了,能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齊常青一直說讓他分清楚輕重緩急,他眼下确實是分清了。
裴徹還在捂着手無聲尖叫,拿袖子往手上綁,企圖把血止住。
裴昭把裴徹往地上一放不再管他,豎起耳朵仔細聽着門外的動靜。
方才緊貼着牢房門的鐵甲軍沒了動作,直挺挺的站在門口,扒門的手垂落下來,胳膊肘的甲片與身體上的盔甲相撞,在靜谧的牢房裡格外清晰。
裴昭回憶着裴錦告訴他的話:“指揮鐵甲軍要以血,先以血飼之,安其神後發号施令即可。”
眼下鐵甲軍沒了動靜,便是到了安其神的步驟,接下來是否就可以發出指令了。
衆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發出一點動靜就被外面的怪物吃幹抹淨,裴昭也不确定裴錦給的法子是不是真的有效。
如果鐵甲軍停止動作隻是因為沒有發現他們呢?那麼整個诏獄的人都要跟着他喪命。
想到這,裴昭忽然覺得自己頗為優柔寡斷,早些時候的狠勁去哪了,現在就連這點險都不敢冒,傳出去得被定北軍的兄弟們笑掉大牙。
“後退十步。”裴昭沉聲說道。
門口的鐵甲軍反應片刻,竟真的遵循裴昭的指令後退了十步。
裴昭猛地松了一口氣,算裴錦識相,沒有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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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兩個時辰的折騰,衆人身上的衣服已經髒的像是剛從土裡刨出來,齊常青天青色的衣袍上東爛一塊西爛一塊,已經沒法看了。
裴昭的更甚,袖子處的布料已經成了絮狀,往街上放個碗就能開張了。
忽略這些,至少他們活下來了。
出了诏獄,齊常青重新問尤殇:“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尤殇這次沒有着急反駁,而是回頭看了眼诏獄深處,說道:“怎麼個活法?”
齊常青說:“事成之後,保你平安。”
尤殇是聰明人,親身經曆鐵甲軍的恐怖後,他意識到但憑自己沒辦法活着走出燕京,與裴昭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尤殇提起鐵甲軍還是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那東西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見,西涼稀奇古怪的東西數不勝數,可如此古怪的東西他确實從未接觸過。
齊常青解釋道:“那東西叫鐵甲軍,是一個江湖騙子用活人造出來的殺器,沒有痛感,力氣極大,但是有一個缺點,就是畏懼陽光,每到午時陽光最強烈的時候它們就會躲起來。”
尤殇看了她一眼,覺得她隐瞞了什麼東西,問道:“裴昭為什麼要放裴徹的血?”
齊常青知道繞不過這一步,坦然說道:“鐵甲軍對血腥氣極其敏感,我和裴昭來時配置了兩個草藥包,這種草藥包能夠短暫的讓鐵甲軍失去兇性,但需要人血作為引子,裴昭不想用自己的,就用裴徹的了。”
尤殇微微眯眼,不知道信沒信。
齊常青也不管他信不信,轉而說道:“白天的日子比夜晚好過得多,一到晚上鐵甲軍沒了畏懼的東西,我們隻會更難過。”
裴昭從後頭走過來,說道:“得想個法子,單憑硬幹絕撐不過今晚。”
裴昭手裡還提着被打暈的裴徹,裴昭嫌棄他吵,一巴掌給人打暈了,拎着領子扔到獄卒手裡。
尤殇明白這個道理,嘴上卻還是非要和裴昭嗆聲:“你神通廣大,說說有什麼法子?”
裴昭冷冷看了他一眼,對着齊常青說:“我與穆林約了在莊子彙合,今晚就在那過夜,但是莊子守衛不甚嚴密,侍衛也已死了個幹淨,需得重新部署。”
齊常青眼神在裴昭和尤殇之間轉了個圈,說道:“莊子那邊的鐵甲軍隻多不少,在那邊過夜隻會比這邊更危險。”
裴昭知曉這個道理,卻有不得不去的原因,他說:“我已下令,一旦太陽落山,立即封鎖城門,城内鐵甲軍一個不留,待所有鐵甲軍擊殺完畢再開城門。”
齊常青覺得此舉太過冒險,單憑軍隊力量很難保證全數擊殺鐵甲軍,她說:“人的武力終究不敵,此舉是否太過冒險?”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做的。”裴昭冷靜的說道,“午時已過,鐵甲軍已然出動,我們得盡全力把鐵甲軍引出城。”
齊常青愣了一下,問道:“如何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