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過了今晚,要麼碎屍萬端,要麼名留青史。
裴昭的喊話擲地有聲,西涼軍來勢洶洶,想必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誰都知道今夜是場你死我活的硬仗。
西涼軍破了大門,攻進了燕京城,護城河的水被鮮血染紅,死人像是麻袋一般掉進護城河裡,殘肢斷臂沾着肉沫,随意堆積在地上,到處都是。
駐京将士有一半沒上過戰場,從未見過血流成河的場面,而今見到了。
士兵壯膽的怒吼聲被刀尖砍斷,戛然而止的叫喊暗示着那人終止的命運。
裴昭砍斷試圖拉他下馬的人的手臂,長劍扔出,救下眼前年輕男兒的性命,那少年朝裴昭投來感激的笑容。
可就在下一刻,一聲巨響在身側響起,剛被救下的少年腦袋被打了個大窟窿,血水從腦袋裡噴湧而出,打濕了裴昭的衣角。
“三弟,别來無恙啊。”
裴徹坐在素輿上,手裡拿了根黑長的鐵皮筒子,臉上是常年深居養出來的病态的白,宛如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張着要吃人的嘴,一點一點把活人啃食幹淨。
素輿前是連成片的将士屍體,輪子被血浸染成了深紅色。
裴昭隔着連片的屍體與裴徹對望,半晌沒能說出半個字。
裴徹出現的理由再明顯不過,勾結敵軍,攻入京城,奪取帝位。
他這位深居簡出的二哥,通敵叛國了。
“怎麼?見我如此,你很驚訝?是不是很好奇我那病秧子二哥怎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我說三弟,你要是現在跪下來給我可三個響頭,我就放你一命如何?”裴徹眼底浮現出久違的笑意,自從他重病後就再未有過的笑意。
裴帝的三個兒子,大皇子裴錦是嫡長子,自幼就被皇後悉心培養,宮裡誰人不知裴錦以後是要繼承大統的。
他雖是嫡出,可卻是緊跟裴錦身後的嫡次子,他與裴錦僅有一歲之差,皇後哪有心思教養他,若不是父皇會趁着空閑打聽幾句他的功課,宮裡甚至記不起有他這号人。
自打他出生以來,就被奶媽養在身邊,一年到頭見不了皇後幾面,奶媽說皇後是後宮之主,忙的很,沒空來看他。
可他分明聽見了,皇後同他大哥裴錦玩鬧的嬉笑聲。
不是皇後沒時間,她隻是對他沒時間。
“二皇兄,你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裴昭嗤笑,“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朝臣是不會讓一個殘廢當皇帝的。”
裴徹震怒:“裴昭!你别給臉不要臉!”
“我給臉不要臉?”裴昭一手撿起插在屍體上的長劍,用袖子擦了擦,“二皇兄别忘了,你那治腿的方子是誰開的。”
裴徹冷了臉。
裴昭說:“據我所知,你府裡的醫師是你花重金在清平山請來的吧,既是隐居的世外高人,治了這麼多年為何你的腿一直不見好,你就沒想過,那世外高人其實是害你淪落至此的幫兇?”
“你到底想說什麼?”裴徹的手死死攥住黑筒子,用力到骨節發白。
裴徹府上的醫師的他派人秘密請來的,整個燕京除了裴徹府上的人,沒有他人知曉,裴昭怎會知曉此事?
裴徹心裡逐漸被恐懼侵蝕,他的腿,他窮極一生渴望得到的皇位,絕不能因為裴昭的幾句話付諸東流。
“你府上的醫師是父皇安排的,為的就是讓你永遠站不起來。”裴昭湊到裴徹耳邊,輕聲說出令裴徹起了殺心的秘密。
他年幼時仰慕的父皇,他深居莊子時不顧危險前來看望他的父皇,他重病瀕死時竭力救他的父皇,竟是害他殘廢至今的元兇。
裴徹猛地推開他,哆嗦着說道:“你騙我?”
裴昭緊盯裴徹的動作,那黑筒子出擊極快,比金羽衛打造的箭弩還要厲害幾分,需得小心應付。
裴昭說:“你都已經謀反了,我還騙你做什麼,說出來正好讓你新賬舊賬一起算,多方便。”
“咚咚咚”
皇宮方向傳來鐘聲。
裴徹眼神霎時間變得狠厲:“你故意拖我?”
“是又如何?”裴昭輕扯嘴角,長劍寒光一閃,裴徹手裡的黑筒子被他劈成兩半,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皇宮的鐘聲傳到了太傅府。
齊常青掀開眼皮,對尤殇說:“想殺的你也殺了,該報的仇你也報了,該走了吧?”
尤殇聞言笑了,白晃晃的牙閃的齊常青眼疼。
他說:“你很聰明。”
“過獎。”齊常青毫不客氣的應下。
“你怎麼知道我并非想要殺皇帝的?”尤殇着實好奇,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公子是如何看破他的計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