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守城的侍衛昏昏欲睡,高懸的明月如銀盤高懸于天邊,巨大的拍門聲吵醒正在打瞌睡的侍衛。
侍衛猛地清醒過來,提了紅纓槍朝城門口看去。
烏泱泱的難民洪水般沖向城門,數丈高的城門被人潮推搡的搖搖欲墜。
“開門!快開門!”
“我們都是大慶的子民,朝廷不能不管我們死活!”
“求求官爺開門吧,我兒不能就這樣病死啊!”
......
新來的侍衛上任沒幾天,見到如此情形霎時間慌了神。
身旁的老兵很快反應過來,握緊了手裡的大刀,大叫着:“快去敲鐘!”
“咚咚咚”
城樓上發出的鐘聲響徹整座燕京城,沉寂于黑暗的燕京被鐘聲吵醒,一扇扇窗戶被點亮,野狗的犬吠聲在空蕩的小巷子裡傳了很遠。
太傅府的院子裡站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府裡衆人被西涼軍圍了個徹底,刀尖的寒意逼的齊秦脊骨發寒。
又一小厮的頭滾落在地上,齊秦終于忍不住出聲了。
他說:“我齊家與殿下您無冤無仇,您為何要這般為難于我?”
尤殇手裡還攥着從齊常青身上搶過來的玉佩,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他說:“齊大人可還記得這枚玉佩?”
齊秦老眼昏花,看了很久才認出來,故作鎮定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他強撐着說:“這種款式的玉佩京城公子人手一個,你想要我叫人去給你買一個便是,何須如此大動幹戈。”
“齊大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枚玉佩可不是尋常物件,”尤殇說,“它還有另一半,兩枚玉佩拼到一起,就能解開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很不巧,另一半就在我手上。”
齊秦的臉色已然變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一句話。
這枚玉佩是齊常青母親死前留給齊常青的,蕭老太太抱她時,玉佩從她的領子裡掉了出來。
齊秦知道季如歌有很多秘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秘密大到遮天蔽日。
尤殇自在的拿着刀,用帕子擦幹淨刀身上的鮮血,從容的像是撚了一朵花,折了一棵草。
老夫人由孫嬷嬷扶着,落座于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夜裡露水重,孫嬷嬷還替她墊了個軟墊。
“大皇子此次夜訪寒舍,想必不是為了玉佩這麼簡單吧,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想要什麼,看看我齊家給不給得起。”老夫人發話,本來還在細簌嘀咕的衆人禁了聲,院子裡瞬間安靜下來。
尤殇眯了眯眼,了然的笑了:“世人都說齊大人曠世英才,沒想到真正的英才竟是蕭老夫人。”
老夫人擺手:“你莫要與我虛與委蛇,既是談交易,那便敞亮些。”
尤殇拍手叫好:“好!不愧是蕭家人!那我就不與你廢話了,我要齊常青。”
“大皇子好大的口氣,我齊家就這一個孩子,你把他要走了,那我老齊家可就絕後了,待我死後如何向下邊的列祖列宗交代?”老夫人說。
尤殇臉色變得陰狠至極,顯然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意。
“好,我跟你走,你放過齊家衆人。”齊常青說。
“常青!”老夫人急道,“不可胡言!”
齊常青遞給老夫人一個安心的眼神,卻也知道,她如今踏出這一步,便是再也無法回頭了。
跟着尤殇離開,那就是通敵叛國的亂臣賊子,無論她有什麼苦衷,賣國賊的名頭安在她身上是無論如何也洗不脫。
“不行!”齊秦氣急紅了臉,“我齊家人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做不忠不義之事!”
尤殇手裡的刀握緊,刀鋒在齊秦話落的那一刻破空而來,直擊面門,刀尖在距離他臉的一寸處停了下來。
齊秦吓得冷汗冒了出來,猛地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尤殇嗤笑一聲收回刀,這群大慶官員整日高喊着忠義二字,遇到事情比誰慫的都快,他在邊關與大慶接觸多年,沒遇見幾個有血性的。
齊常青看着她癱倒在地的爹,回想起前天玲珑同她說的話,“貶谪聖旨下來的那日,老爺讓人備了馬車,說是想去馮閣老那求情,可那夜的雨下的太大了,老爺怕貿然前往惹了馮閣老不快,于是作罷。”
玲珑雖是這麼說,齊常青心裡卻明白的很,齊秦不去,不是因為雨下得太大,而是肩膀的包袱太重,若是被雨打濕了,這輩子都得彎着腰過活了。
“現在還有意見嗎?”尤殇問。
齊常青說:“我有一個條件。”
“但說無妨。”
“西涼軍進城不可殺百姓。”
鐘聲依舊在夜空中回蕩,駐京的五千将士在黑暗中集結,裴昭一身鐵甲立于馬上,沉重的鐵甲壓不住一身肅殺之氣。
“衆将士聽令!殺西涼狗十人,封百戶,殺西涼狗百人,封千戶,今夜過後,論功行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