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帝一驚,撐住老态龍鐘的身子,吩咐道:“去把太子和白守叫來。”
片刻,他又說:“把三皇子也叫上。”
小太監領命出去,匆匆尋人去了。
在府裡找了半天都沒見着齊常青的身影,齊秦急了,他召來小厮說:“可見着少爺了?”
灑掃庭院的小厮放下掃把,仔細回想了一番答道:“奴婢今日并未見到少爺,今日早膳也沒見少爺出來吃。”
齊秦捏了把汗,他這個閨女表面上對誰都溫和,内裡卻是個心狠的,他是真擔心齊常青離京前做出些驚天動地的事來。
齊常青年幼時不知收斂,隻因隔壁家小孩罵了她句“沒娘的野種”,當時她沒說什麼,轉頭便往那孩子的脖子裡放蜈蚣,把那十歲的小男孩吓得尿了褲子。
齊秦還因着這事好生責罵了齊常青,以緻于那段時間齊常青都沒給他好臉色。
這睚眦必報的性子還真是随了她母親,都叫人難以應付。
讓齊秦好找的齊常青此時正坐在臨街茶樓裡,透過窗子欣賞西涼使臣進京。
“公子,尚指揮使送信來說,西涼護送人員折損大半,隊伍裡有兩位使節和兩位貴胄,西涼大皇子和小公主皆在。”玲珑把話傳給齊常青。
齊常青問:“确定馬車裡的是真正的皇子,而非假冒?”
玲珑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她說:“這點不知,想必尚指揮使會多加留心。”
西涼一路走來并沒有大慶想的那般老實,包藏的心思還未可知,卻也能從行路中窺見一二。
西涼王呈給裴帝的帖子裡說,使臣二月初動身,約莫一個月能抵燕京城,可事實并非如此。
據探子發來的消息,西涼使臣一月中旬便已啟程動身,發了五撥人,規制一模一樣,誰也不知車隊裡的人是否為真。
畢竟是皇親貴胄出使,謹慎些能免了不少麻煩,可怪就怪在五撥人馬走的都是同一條官道,處處驿站都歇息。
這就是擺明了給給人看,我西涼的使節到大慶了。
這種明目張膽找死的行為實屬罕見,此舉果真招來了平陽殺手,西涼護衛折損數人。
“西涼故意透露消息出來,目的肯定不簡單,我還沒見過有人上趕着找死的。”裴昭打馬朝宮裡去,“平陽探子接到消息恨不得一刀捅死尤殇,又怎會在占據上風的形勢下放他走,這兩撥人說不定早已暗中勾結,就為了在燕京唱一出大戲。”
秦珂說:“平陽人狡詐,與西涼聯手入侵我大慶不無可能,西涼出人,平陽獻計,到時候打起來必是場硬仗。”
裴昭嗤笑:“我帶要看看那群洋猴子能翻出什麼花樣。”
平陽安然苟活于亂世這麼多年,一是平陽王怯懦,慣愛夾着尾巴做人,誰都能說上兩句,二是平陽國小,人口不足十萬,兵力更是了了,不敢與大國為敵。
西涼則不同,蠻人好戰,地廣人又多,為了侵占大慶土地沒少費工夫,西涼王又是個莽撞的,幾次三番發動戰争。
裴帝為了西北戰事沒少耗費心力,西北離不開人,定北公江風常年駐守邊關,數十年未歸京。
所以裴帝在收到西北大捷的消息時才會如此失态,喜形于色,因而更加看重三兒子裴昭。
“宮宴可備好了?”裴帝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問道,“西涼使臣即刻進宮,禦膳房可備好了?”
王公公聞言朝底下看去,乾清宮裡站了一圈大臣,你看我我看你,沒一個人出聲。
裴帝見沒人出聲,頗為不耐:“都啞巴了?”
裴錦這才出來回話:“父皇,宮宴已經吩咐下去了,可時間緊湊,許多菜還沒備齊,可能還需等上一個時辰。”
裴帝臉色難看起來,他能再等一個時辰,西涼使臣可等不了,堂堂天朝上國,連個酒宴都拿不好時間,第一頓飯就在别國面前下臉,此事傳出去着實難聽。
“荒唐!”裴帝拍案,“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朕要你們有何用!”
裴錦跪在地上不敢吱聲,憑他的腦子想不出有何好的應對之法。
“都給朕想!一群飯桶!”裴帝怒罵。
槍打出頭鳥,底下人沒一個敢出聲,殿裡的呼吸聲都清淺得很,生怕被皇帝逮住問對策。
觀察了半晌,估摸着形勢差不多了,白守站出來說:“陛下,臣有一法子。”
“講。”
“西涼使臣出自西涼,遠道而來自是沒嘗過燕京風味,不若請慶豐樓的廚子做好菜肴,接入宮中,與禦膳房的菜品一同呈上,可盡顯我大慶禮數之周全。”白守說。
裴錦想了想說道:“可現在去通知慶豐樓的廚子來得及嗎?”
白守說:“殿下放心,早在半月前小齊大人就與下官探讨過,生怕西涼打我們個措手不及,因而每日都叫慶豐樓準備五十隻烤好的鴨子,以備不時之需。”
白守停頓片刻,沒見裴帝反駁,心安了大半,繼續道:“看這日頭小齊大人想必并未啟程,不若讓小齊大人親自送菜肴進宮,也算是有個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