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常青正色道:“齊家世代清廉,微臣謹遵先祖遺志從不參與黨政,恕難從命。”
裴徹臉色陰沉下來,輕飄飄說:“齊常青,你存的什麼心思本宮一清二楚,你若是不怕本宮把你那點兒破事捅到父皇面前,你最好是乖乖照做。”
“哦?微臣倒是不知自己有何破事需得藏着掖着,二殿下不妨說出來聽聽,好讓在下怕上一怕。”齊常青笑眯眯道。
裴徹死死盯着齊常青,齊常青不躲不避,任由他看着。
“你故意透露消息給王和殺了孔梁,王和一出面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秦淮與孔梁的前塵往事,誰又能注意到攪混水的小齊大人。”裴徹咬牙切齒,“不僅殺了孔梁,還能借機把我拉入水,小齊大人好計謀啊。”
齊常青還是那句話:“臣不參與黨争,二殿下說笑了。”
“小齊大人還是小心些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裴徹說。
齊常青做事想來滴水不漏,裴徹想抓齊常青的把柄也是有心無力,單憑猜測哪能要挾得了齊常青這種小狐狸。
送走裴徹,齊常青搖搖頭,與人談判是需要籌碼的,裴徹想單憑一張嘴就在她這兒空手套白狼,想的太簡單了些。
“報!”帳外傳來急報。
齊常青快步掀開簾子出去,說:“何事?”
“回大人,陛下有急召,大人請速速跟我前來。”小兵跪報。
齊常青趕到時,校場已經跪了一片人。
齊常青無聲打量一番,為首的是血肉模糊的阿大,他身後跪的是蓬頭垢面的七八個錦衣衛。
皇帝雖年過半百,身體一直康健,眼下卻被下首幾人氣得連聲咳嗽。
白守見到齊常青,趕忙把她拉到一邊,低聲給她說:“二殿下身邊的侍衛阿大暗通錦衣衛,被尚文文尚大人給抓了個正着,眼下阿大全都招了。”
白守是齊常青的同僚,官至戶部侍郎,二人年紀相仿,很是聊得來。
齊常青被他說的一頭霧水,問道:“招什麼了?”
“哎呀,自然是刺殺一事了。”白守說,“阿大認罪了,說是為了嫁禍孔梁奪得指揮使一職故意引開錦衣衛,進而派人刺殺陛下,演了一處弑君的大戲,”
齊常青了然點頭,怪不得裴徹坐不住,原是事情敗露野心昭然若揭了。
“那阿大是怎麼說的?”齊常青好奇阿大是否把裴徹供出來。
白守說:“自認罪責,全力承擔呗,還能把幕後之人給供出來了?”
齊常青看他一眼。
白守聳肩,說:“你看我做什麼?我說的是實話啊,這二皇子本就不是省油的燈,你還真指望他安分守己一輩子住在莊子上啊。”
齊常青點頭:“白兄說的是。”
“現在事情的關鍵不是阿大死不死,而是陛下信不信,若陛下真的不想放過二皇子那阿大就是說破天也沒用。”白守說。
齊常青看向皇帝的方向,輕聲說道:“陛下子嗣甚少,保二皇子一命綽綽有餘。”
那邊阿大磕的頭破血流,皇帝面不改色的倚靠在龍椅上,眼裡深沉的看不出顔色。
王公公就是皇帝的第二張嘴,有些話皇帝說不得他得替皇帝說,隻聽王公公清了清嗓子,說道:“阿大,你跟在二殿下身邊也有些年頭了,怎會有如此腌臜的心思!二殿下身邊有你這樣的毒蛇,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阿大跪在地上,嘴裡含着血模模糊糊的答:“奴婢有負殿下良苦栽培,殿下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卻鬼迷心竅妄圖加害陛下,奴婢罪該萬死!”
王公公快速看了眼皇帝的神色,見皇帝神色不變,回過頭指着阿大鼻子,繼續罵道:“二殿□□弱多病,對宅院的看管失利叫你這種臭蟲鑽了空子,你實話實說,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阿大低着頭,依舊是那個答案:“是奴婢鬼迷心竅,妄圖功名,無人指使。”
皇帝歎了口氣,說:“裴徹,你可有話說?”
裴徹被人推着來到皇帝下首,輪椅吱呀吱呀的,聽得人心裡泛酸。
“參見父皇。”裴徹說着竟要爬下輪椅行禮。
皇帝擺手叫人扶住他:“免禮免禮,朕早就說過,你身子不适,不需對朕行禮。”
裴徹垂眸:“兒臣不孝,身邊養虎為患險些害了父皇,兒臣裴徹罪該萬死!”
皇帝看着裴徹病怏怏的臉和因殘疾站不起來的雙腿,心裡松動幾分,說:“阿大是你身邊之人,生出如此狼子野心你竟毫無察覺,你說你該當何罪。”
這話的意思是信了裴徹的清白了。
裴徹說:“兒臣知罪。從今往後定會加緊看管下人,絕不會讓此事再發生。”
天上下起了細細簌簌的小雨,王公公趕忙給皇帝撐了把傘,明黃的傘下是大慶至高無上的權力。
齊常青随着衆人齊齊跪拜于明黃傘下,聽着王公公宣讀阿大衆人的死刑,擡眼看去,隻有裴徹坐在輪椅上穩穩當當,身後撐了把翠綠的油紙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