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秦在常青出門時囑咐了一堆話,要順從要知禮,沒用的說了一大堆,卻沒說如何報道入學。
常青摘下書簍放到台階上,左看右看,找了個順眼的門走上去敲了兩下。
“咚咚咚”
常青側耳聽着,片刻之後,門内傳來句“進來”。
她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屋裡燃着沉香,聞起來像是防蟲防腐用的,她朝四周看了看,這裡竟是間藏書室。
書案前坐了個白胡子老頭,手裡握着卷殘書,正低着頭皺眉思索,看起來不太好惹。
常青學着嬷嬷教的那般行禮:“拜見夫子,我叫齊常青,今日入學國子監,敢問是在此辦理入學嗎?”
白胡子夫子眼睛終于舍得從書卷移開,朝常青看來,常青不自覺站直身闆,闆闆正正的。
夫子沉聲問道:“齊太傅家的?”
常青回話:“回夫子的話,是齊太傅家的。”
夫子:“書都不帶,何以入學?”
常青認真解釋:“回夫子的話,我帶了書簍,就放在門口,背着書簍進屋總覺不合禮數,這才摘了放外邊。”
夫子的白胡子翹了翹,盯着她看了一瞬,緩緩道:“跟我來。”
白胡子夫子晃着步子走在前面,常青步子小,夫子一步頂她兩步,她小跑着才跟得上。
“鄙人歐陽公瑾,掌典籍廳,今後若是有想借閱的書籍可遞我簿子。”歐陽公瑾說着,步子在常青不知不覺間慢了下來,常青擡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并非看上去那般駭人。
歐陽公瑾:“國子監分三級六堂,三級為初級中級高級,六堂為正義堂、崇志堂、廣業堂,修道堂、誠心堂、率性堂。前三堂為初級班,中間兩堂為中級班,率性堂為高級班。”
“你才入學,按理應進初級班,但你情況特殊,皇上特許你進中級班跟學。”談及此,歐陽公瑾神情嚴肅幾分,“莫要急功近利,更莫要妄自菲薄,不懂就問,不會就學,你可知我在說什麼?”
常青點點頭:“弟子記下了。”
歐陽公瑾:“身為國子監弟子,多讀聖賢書是為益事,莫要貪圖享樂誤了學業,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莫要随波逐流去了。”
常青點頭:“弟子謹遵夫子教誨。”
常青懊惱自己先前的揣測,白胡子夫子隻是看起來吓人,不成想竟是個苦口婆心的好夫子,果然人不可貌相,以私心度人非君子之所為。
歐陽公瑾停下步子,給常青指了個方向:“這裡是典簿工作之地,你進去找位姓孫的夫子,他會帶你辦好入學事宜。”
常青連聲道謝:“多謝歐陽夫子。”
歐陽公瑾擺擺手,轉身離去。
常青辦完入學已是晌午,國子監弟子一股腦相互簇擁着出了校門,嚷嚷着去了臨仙閣。
京中出了名的酒樓。
常青早上出門時,玲珑擔心她餓肚子,在腰間的布袋裡放了三塊棗糕,正好省了去吃午飯的時間,能把書案收拾出來。
她的書案被安排在裴錦一旁,是個方方正正的紅木桌,上邊幹幹淨淨的,想來是國子監夫子為她入學特意準備的。
常青把書簍裡的書一本本拿出來,摞好放在桌邊,邊角都碼的整整齊齊。
她收拾完,坐在凳子上歇息,閑下來的眼睛在教室裡亂瞟。
她前邊那人的位置亂得很,書桌上密密麻麻胡亂寫着好多話,常青伸長脖子想要看清楚些。
她脖子伸得老長,就在她将将要看到之時,後脖頸被人掐住了。
“矮矬子,看什麼呢?”裴昭在她身後冒出。
常青偷看别人書案被抓包,心虛的斜眼看去,裴昭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卻覺得裴昭沒在高興,倒像是打算一把掐死她。
伸手不打笑臉人,常青咽了口口水,朝他揚起笑臉:“三殿下,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午飯吃的好嗎?”
裴昭松開她脖子,踢開凳子在她桌前坐下,說了句:“關你屁事。”
常青一噎。
常青從小就是白白胖胖的奶團子,可謂是人見人愛,家裡祖母寵着,下人敬着,哪吃過癟。
若不是父親一年前把她從老家泉州接回來,她才不願和祖母分開來京城受氣。
裴昭盯着她吃癟的臉,兀的笑了:“齊常青,本宮突然發現你挺有趣的,要不你别跟着裴錦了,來給我當伴讀吧。”
常青拒絕:“不要。”
裴昭:“為何?”
常青接下腰間布袋,拿出裡邊的棗糕,說:“我不想同你說話了,你回過頭去吧。”
裴昭胳膊搭上她的桌子,常青剛擺好的書一下全亂了。
常青盯着他看了片刻,老神在在的歎了口氣,掰開一半棗糕分給他:“我把棗糕分你一半,你能安靜一會兒嗎?”
裴昭還真就接過她的棗糕,放鼻尖聞了聞,拿在手裡端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