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我遵從謝藍桉大人的命令日日來對他負責。
他看管我看的很緊,哪怕是上個茅房都要跟他報備。
我很無語,妻管嚴也沒這樣的。
我問他為什麼這樣,他說我是慣犯,信不了我嘴裡任何一句承諾“會回來”的話。
謝藍桉,認識你很好,不認識你更好。
所幸謝藍桉真的按照他所承諾的那樣幫助我修煉。
他掏出所有的家底砸我身上,洗筋伐髓、仙丹入體、鍛造新劍、打坐護法,他不知從哪裡得來的“靈液”,每每喝下去感覺靈根更有生機活力,體内的無屍毒液再也不能阻止我的修煉進度。
如果不是有傷在身,他甚至想親自與我對練,一時間我不勝惶恐,日益增進的修為讓我願意在跳幾次寰天河救人……
我是謝藍桉的恩人嗎?不,他才是!
謝藍桉在我眼裡俨然成為了我的再生父母,我單膝跪下,認他為義父,結果他反而很嫌棄,指責我,讓我不準再說這種話。
怎樣都好,你是恩人你說了算。
我的進步讓同門皆大為震撼,說我是不是去修煉了什麼邪門歪道才有這樣神速的進步。我搖搖手指,說他們根本不懂有一個大金主有多麼爽。
對此師兄對我道喜,百年難得一見的笑着摸我頭,說我沒有放棄修煉就足以讓他驕傲。
路安染大呼小叫一番,說我肯定是和謝藍桉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交易,她也湊上來讨要修煉的方法。
謝藍桉沒有給她那些東西,用一根上品靈草把她打發走了。
譚長老本以為他會和路安染差不多反應,要以此為借口拉我去喝酒還要我付賬,我錢和酒都準備好了,結果他反而面色不佳的一言不發,找謝藍桉密談一夜,出來時皆不對我說他們究竟談了什麼。
我對此并不是很好奇,沒有深究。
謝藍桉的傷口在日日療養下總算是長出新肉,新肉摸上去很軟,傷疤像爬山虎的藤蔓一般和舊肉坑坑窪窪的連結在一起,那些傷疤像燒傷,也像是有人拿鏟子在他身上挖出許多的小洞。
我打趣道:“你這樣以後可怎麼找道侶,人家看了直接被吓跑。”
謝藍桉上完護理藥膏後穿上衣服,“你害怕嗎?”
“你還知道問我害不害怕,我可是硬生生看順眼了。路安染你膽子也夠大,第一次見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
路安染:“我殺了那麼多妖魔鬼怪,還會怕這些嗎?”
謝藍桉:“看完就都出去,我要睡覺。”
我:“這天才剛亮不久你就開始睡覺?”
路安染:“你是不是沒休息好?看你精神不濟的。”
路安染這麼一說我注意到謝藍桉神色疲倦,說話時有氣無力。
謝藍桉:“再說我就出事給你們看。”
路安染:“哎呦我好怕怕啊~哈哈哈。”
謝藍桉很無奈,“真是夠了……”
我們打趣他一番,我一時間以為我們回到了小時候還和睦相處的時間,回憶起“美麗幫”、“戚漂亮”、“幫主”和“謝君子”這些名号我感慨萬千。
小時候的我想不到會和他們兩個有所淵源,結識後想不到美麗幫的存在轉瞬即逝,以荒謬的方式解散,又想不到多年後我們還能共聚一堂,和當年一樣打趣玩笑,好似我們從未絕交過。
當年在竹屋目睹親母掐謝藍桉脖子被趕出來後,我和路安染再未提過這件事,隻在某一個記不清時間的深夜我和路安染坐在樹下,控訴謝藍桉這些年來對我們的嘴下不留情和那些爛攤子,我們一人接一句的罵,把謝藍桉罵成忘恩負義的小人,他這樣的人任誰都不會在乎。
我不知道路安染怎麼想,但我曾堅定認為像謝藍桉這樣看重自尊心的臉皮薄的人是無論如何、直到我死都不會來道歉。
我不會去找他道歉,他做的太過分,我沒必要在乎這種人的歉意。
可若是真的不在乎,我和路安染何必特意一起罵他,何必為這樣不值得的人生這麼大氣。
我們還是傷心的。
這份傷感我以為它早就在歲月黃沙的吹打下磨損消散,未曾想它隻是被黃沙掩蓋,隻待一縷風把黃沙吹開,讓它重見天日。
如今細想起來,當時傍晚謝藍桉主動找我搭話,他是否是做了很多心理準備才主動邁出這一步的呢……
我瞬間想起觀海琅曾對我說他身為觀朝皇子見過太多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情況,這世間的人可謂是“千奇百怪”,有些人嘴上說着不敢當,心裡卻是膽大包天,或是用另類尖銳的話語維護岌岌可危的自尊。
我一時頓悟,謝藍桉當時的搭話是否是一種另類的求救呢……
我陷入沉思,一時沒有和路安染他們一起談笑,還是路安染把我叫醒的。
路安染:“在想什麼呢?”
我微笑道:“沒什麼,回憶過往而已。”
路安染面露嫌色,“肉麻。”
謝藍桉無奈的看我和路安染小吵小鬧,突然他臉色蒼白,兩排牙齒用力咬合,似乎很痛苦的表情扭曲起來。
見此情景我和路安染慌張起來,路安染立刻跑出去找祁師姐幫忙,我則留在這裡看顧他。
“謝藍桉你怎麼了?是不是舊疾複發?”
短短瞬間謝藍桉就痛的說不出話來,他彎下腰來雙手交叉抱住上臂,手指用力成爪,臉上的冷汗不要命的流,可我剛碰到他的手就被燙得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