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夥尋常就跟機器人一樣,無論是獎賞還是酷刑,任何事都無法讓他産生一絲情緒波動,可今晚,即墨宣看得分明,這狼崽子對封烈也分明是下了死手!
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墨宣目光陰沉,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須臾,不知為何,腦中又想起那個一面之緣的粉裙女孩……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看來,真的要将人請來喝喝茶,也好探探她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
封烈回到家時,夜已經很深了。
後花園的戰鬥最終還是驚動了宴會廳裡的大人,因為場面最終失控,見了血。
即墨騰和封啟甯分别出手約束了自己的孩子,教訓幾句,當着衆人的面壓着兩人向對方道歉,才平息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
其他人自然也笑着打圓場,一個贊封少果然骁勇善戰,S級戰力名不虛傳;一個說宣少爺器宇軒昂,英雄出少年,又說今日之事不過一場誤會,孩子間的玩鬧當不得真,這是不打不相識,化幹戈為玉帛。
這些老油條,總是有将一切事端化于無形的能力,無論多麼棘手的情況,在他們面前,都能變得一派和諧。
成年人的世界從不輕易翻臉,每個人臉上的面具都有幾層,無論心裡面盤算着多麼陰狠狠毒的詭計,面上都是笑盈盈的,稱兄道弟,絲毫不耽誤背後捅刀。
看着衆人這幅虛僞的嘴臉,封烈頓感無趣,厭煩得顧不得再聽父親的訓誡,提前離場,匆匆趕回家。
心口裡破了個大洞,說出的話越狠,内心越慌張。
那種空虛混合着恐慌的情緒在心中橫沖直撞,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那個女孩。
一場發洩過後,深夜的冷風兜頭吹來,也讓封烈的被暴怒沖昏的頭腦清醒幾分。
……不然還是道歉吧。
他有些軟弱的這樣想着。
賭氣的滋味不好受,冷戰更是最大的煎熬。
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這滋味有多難受,心口像是被成百上千頭牛踩着,神經與血管都成了布滿腳印的爛泥,稀巴爛。
身體的折磨不算什麼,他真不在怕的。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可這種來自于心靈深處,靈魂上的折磨,實在是要命。
她說她讨厭自己呢。
她跪在地上哀求自己,隻是為了離開。
隻是想起這幅畫面,封烈就覺得自己喘不上氣,真真的生不如死。
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疼痛,整個人就像是被無數張網一層又一層的圍着,無論是向左還是向右,無論如何拼勁全力的突圍,卻怎麼都找不到出路。
男人腳步沉重,一步一個腳印的向着卧室走。
越是靠近,就越是遲疑。
他以前哪裡變成過這樣啊?性情桀骜的少年就像一陣風,天不怕地不怕,無所顧忌的橫沖直撞。
可現在,卻開始有了恐懼。
通往卧室的道路,熟悉又充滿渴望。既像是走向天堂的希望之路,又像是在步入地獄。
而這一切,取決于她——
他的心完完整整的被她握在手裡呢,是揉是捏,是小心翼翼的愛撫,還是碎成血肉模糊的一灘爛肉,都取決于她。
封烈推開門,就像是在揭開一個答案,裝潢奢華的卧室寂靜又昏暗,沒有開燈。
可天賦者五感敏銳,還是第一時間看清空蕩蕩的床鋪,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與早上離開時别無二緻,顯然沒有躺過人。
溫念沒有回來。
她走了嗎?!
逃走了?
離開自己了!
這一瞬間,封烈是真真切切的如墜冰窟,心髒猛地下沉,渾身血液凝固,腦子一片空白。
突如其來的狂暴點燃所有心火,但下一秒,他又感受到了女孩清淺的呼吸,從床的另一側,如同小動物般,細微而平穩。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繞過大床,于是就看到睡在地闆上的溫念,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手裡緊緊拽住毯子的一角,仿佛與周圍的沉寂融為一體。
女孩很明顯哭過,臉上還帶着淚痕,兩隻眼皮腫着,瓷白的小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脆弱,散發着瑩潤柔和的光彩。
封烈的心幾乎瞬間被狠狠揪了一下,然後,所有的憤怒與恐懼全部被轉化成無盡心軟。
隻要人還在就好。
封烈發現,他現在真的變得很脆弱,原本堅硬的心髒仿佛變成了易碎的玻璃。
幽暗的月光中,封烈定定看着沉睡的女孩,在這一刻,誠然窺探到了自己的内心。
一種性命攸關的危機感……
無論她喜歡他也好,讨厭他也罷,她都要一直在他身邊,永遠在他懷裡。
不,但隻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他們之間,需要一種更為深沉的鍊接……
他可以不在乎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他要她!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