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被抛棄是早已經習慣了的事……
沒什麼大不了的,無論是素未謀面的媽媽、相依為命三年,最為重要的朋友,還是差一點便可以擁有的家人……
所有人最後都會離開她……
沒有什麼是可以抓得住的……這個世上,她擁有的一向很少。
她現在隻有溫阿姨了……對了,還有裴瑾,
裴瑾!
想到男人,溫念原本枯槁的心髒便再次生出希望,心中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對方,哪怕不能說話,隻是遠遠的望着也好。
她深吸口氣,扶着牆掙紮着站起身,卻因為保持一個姿勢坐得太久,兩條腿都已經麻木,隻是稍微一動,便像是過了電般,麻酥酥的疼。
溫念就這樣又站在原地緩了一會,雖然很想一個人躲在這裡直到地老天荒,但心裡清楚,這是不現實的。
該面對的東西一樣都逃不掉,她無法逃避,也沒資格逃避。
于是,她咬着牙整理下粉色的紗裙,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幹臉上的淚水,又順了順頭發。
直到确保自己的樣子不至于太過狼狽,至少不會引人注目到成為全場的焦點,她才慢慢走到門前,将厚重的大門輕輕推開一條門縫——
長長的走廊安靜又空曠,周遭沒有一個人影,溫念松了口氣,正要離開,卻突然聽到一陣有些刺耳的,金屬質感的‘嘩啦嘩啦’聲。
!!!
是誰?
這聲音出現得如此突然,将溫念吓了一跳。
她驚愕轉頭四望,走廊燈光昏暗,但的确空無一人。
“嘩啦呼啦~”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再次響起,溫念猛地轉過身,才意識那聲音竟然不是來自走廊,而是自己身後,那個原本她以為空無一人的房間。
房間裡竟然有人!
這個念頭沖進溫念的腦海,也讓她瞬間頭皮發麻,驚出一身冷汗。
可,怎麼會呢?
在這間房間裡,她先後見了裴瑾與封烈兩個人。她雖然是無法使用異能的泥巴種,可這兩位都是戰鬥力S級别的超級高手,如果真的有第三個人藏在暗處,他們怎麼會一無所察?
溫念的心髒被猛地提起,目光十分警覺的打量起四周。
之前她的情緒太激動,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周遭的環境,如今仔細去看,才發現這個房間的布局十分奇怪。
空曠的大廳,地闆是用不知名金屬材質制成的,光滑又堅硬。
牆壁似乎也不是普通的石闆,銀色的金屬質地,上面挂着幾幅意義不明的油畫,巨大的色塊互相碰撞,線條雜糅,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着幽冷陰寒的光點。
而在另一邊的牆角,則高高伫立着七八個造型詭異的黑影,像是櫃子,又像是廢棄的家具,上面整齊的蒙着白布,也就無法窺探其真面目。
方才的鐵鍊聲,就是從其中一個櫃子中發出的。
溫念就這樣站在原地猶豫了許久,才慢慢走上前,試探性的伸出手,扯住那張蒙着的白布。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幅場景有些熟悉,似乎與某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瞬間重合在一起。
她深吸口氣,一鼓作氣扯下那塊白布,視線所看到的東西讓她的心提起,卻并未過于恐懼,
熟悉的鐵籠,熟悉的男人,熟悉的淩亂而特别的灰白色短發。
溫念緩緩吐出那口氣,雙腿有些發軟,腦子亂糟糟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曾經在蘇家的宴會上見過他。
與那次相比,眼前男人的處境似乎并沒有什麼好轉,他的傷勢依舊嚴重,橫七豎八的鞭痕……哦,不,這次是新傷,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密密麻麻,橫七豎八的傷口,有的還滲着血迹。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靠坐在籠角,頭低低的垂着,因此溫念也就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這次并沒有被釘在十字架上,但也沒有好多少,雙手雙腳都被粗壯的鐵鍊死死拴着,溫念方才聽到的聲音就是他不小心拖動鐵鍊發出的摩擦聲。
“喂,你……你還好吧?”
溫念聲音顫抖。
她的目光從對方發着慘白色光芒的詭異發色,移到瘦削的胸膛,最後落到他低低垂着的臉上。
雖然曾經受到驚吓,但不知為何,對于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恐怖的男人,她其實并不抵觸……
甚至,有種隐隐的親近。
溫念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是同病相憐嗎?
還是同情心?
在如此壓抑,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看到一個比自己更加凄慘的同類,那種微妙的共鳴感,渴望得到理解,期待着有人互相舔舐傷口的期待?
溫念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聖母,因為弱小,所以她一向謹言慎行,因為知道,隻有夾着尾巴做人,忍耐忍耐再忍耐,才有可能在這絕望的境遇中尋找到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