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封烈想不通。
身下的這個女孩,曾經愛他入骨,為了他,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
她看他的眼神總是那樣專注,無比炙熱,其中蘊含的感情是那麼誠摯,哪怕玩世不恭如封烈,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的。
可這一切,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變化?
從滿含愛意到恐懼,多麼無力,令人憤怒又絕望!
胸口騰然而起的怒火,就連封烈自己都沒想到他會這麼生氣,曾經堅硬無比的心髒不知何時已經褪去所有保護,鮮血淋漓,軟嫩又炙熱的被女孩捧在手裡。
“溫!念!”
封烈一字一句叫着溫念的名字,每一個字符都帶着重量,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
“你要走?你想離開我!”
“你要去哪?”
“回答我——”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為什麼,竟然想走?
她一向最愛他了,愛他愛到了骨子裡,不是嗎?
能與他在一起,她應該是開心的,感激涕零的,所以,又為什麼要走?
封烈俯身上前,居高臨下的角度定定望着溫念的臉。女孩淚眼婆娑,每一個毛孔都感受到那種壓迫感,心髒擠壓着,幾乎喘不過氣。
怕啊,怎麼能不怕呢?
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天賦者,他身材強壯,身負異能,捏死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她仰面躺在床上,幼小的身軀,纖細的小腿向後縮了縮,小小的腳趾,如貝殼般埋進被裡。而這番舉動被封烈看在眼裡,又引起新一輪憤怒。
溫念的眼睛被蒙着,視覺消失的同時,其他觀感變得愈發敏感。
他感受到封烈落在她臉頰的手掌,輕柔的挑起她鬓邊一縷長發,男人氣得胸口都快要漲開,片刻後,這種憤怒變成痛苦,從未感受過的,無比深刻的痛苦。
“念念……”
封烈輕聲念溫念的名字,聲音軟了下來。
似乎就是從這個瞬間開始,冥冥中,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徹底發生了改變。
就像是一個跷跷闆,一端翹起,一端落下,一切都是不為人所控制的,洶湧澎拜,變幻莫測的感情。
覆在眼睛上的大手移開,溫念鼓起勇氣,顫顫巍巍的睜開眼。
清晨的陽光還帶着溫暖的橘黃色色調,打在封烈無比俊美的臉龐上。
他的短發似火,在陽光的照耀下,就連眼睛裡都像在赫赫燃燒着火焰。
溫念從來沒有見他露出過這樣的眼神,深沉的,傷感的,脆弱的,就像是一塊透明的紅色水晶,對視着,便可以看到他的内心深處。
溫念愣住了,眼眶裡還蓄着淚,就這樣怔怔的望着封烈的眼睛,
男人慢慢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映下輕輕一吻。
……
今天的封烈與平時很不一樣。
溫念并不是一個十分敏銳的人,仍然意識到這點。
就連他的吻,也與平日裡不同,少了許多欲念,也沒有那麼激動,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卻帶着些說不出的珍重,像是一個誓約,又像是承諾,之後,他便伸出雙臂,将溫念緊緊抱在懷裡,許久沒有分開。
因為異能的原因,封烈的體溫一向比常人更高。
他的懷抱就像是火爐,粗壯的胳膊如樹枝般堅硬,健壯的大腿搭在溫念的身體上,就将她抱得緊緊的,嚴絲合縫,連一絲空隙都沒有。
一種十足占有欲的姿态。
但封烈依然煩躁,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第一次産生了這樣恐慌的感覺。
煩躁過後是隐隐的委屈,委屈之下,則是從未有過的,撕裂心髒的痛楚感。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懷中的女孩竟然抱着這樣的心思——
她竟然想離開他?
男人的第六感再次發作,封烈腦中閃過裴瑾的名字,但他很快皺着眉甩了甩頭。事實上,他一直下意識抗拒這種猜測。
……因為這是他最害怕的,最差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寂靜的空氣中,似乎隻聽得到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溫念的肩膀還在隐隐作痛。方才封烈情緒激動,完全忘記收着力氣,而他的力氣又是那樣大,溫念的肩膀被捏得生疼,雖然還不曾察看,但也能預想到定是一片淤青。
但此時此刻,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内心的慌亂。
溫念蜷縮着身體,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獸。
男人的懷抱不是港灣,而是牢籠,就像是被猛獸按在爪下一樣,無比的窒息與無助。
她不知所措的捂着嘴巴,就感到封烈将下巴抵在她的頭上,口中還在問着為什麼。
為什麼?
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
她是個人,而人都想堂堂正正的活着,沒人想成為可有可無的玩物,不想沒有尊嚴的,被完全不愛自己的男人玩弄。
愛是需要反饋的,再炙熱的感情在遭受了太多次打擊後也會逐漸冷卻。
她已經不愛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