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緩緩升起,遮掩了白硯俊美的臉龐,也襯得他那張略顯陰柔的五官晦暗不明。
他是标準的單眼皮,眼型狹長,心眼多,壞得很,看着人的時候便有種如狐狸般陰狠狡詐的感覺。
但他又偏偏長了張十分有欺騙性的娃娃臉。
柔和的線條沖淡了這股狡猾的氣息,精緻的五官搭配上天生的栗色自來卷,穿上一身整齊的西裝,任誰也象不到這會是那位叱咤風雲的白家少主,看起來就跟個人畜無害的小王子一樣。
借長相的功勞,白硯一向擅長僞裝,也就隻有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面前,才會展露出如此肆無忌憚的一面。
“即墨家應該是提前探出了什麼風聲,知道封家有意與蘇家聯合,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示好,”
“——哦,對了,阿烈,還沒恭喜你與蘇家小姐喜結聯姻,成功抱得美人歸。”
白硯的語氣帶着明顯的笑意,俨然一副看好戲的調侃模樣。
封烈心頭一緊,當着溫念的面難得露出幾分慌亂之色,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女孩。
家族合作,聯姻的确是最快捷也最穩固的方式,沒有之一。
特别是這種涉及到家族未來幾十年,甚至更久的興衰大事,每一步都要慎重考量,不容有失。
四大家族,占據了蒼穹國議會大半席位,勢力交錯複雜,彼此間的暗流湧動,從未停歇。
互相合作,但也互相制掣。
就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巨網,在整個蒼穹國上空,結成一張看不見的棋盤。
随着皇族逐漸式微,原本還算平穩的局勢變得愈發微妙。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誰甘心隻做棋子,誰不想成為那個執棋之人?掌控全局?
别說四大家族,就連其他國家也蠢蠢欲動,既是對蒼穹國本身虎視眈眈,也是期待可以在這堪稱慘烈的皇權交替中分上一杯羹。
很明顯,白家将寶壓在了封家頭上。
又或許,早在十幾年,白家家主将白硯送來蒼穹國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今日的情況。
封烈作為封家獨子,雖然相比于這些老謀深算的老狐狸,腦子的确不算好,但也清楚自己的使命。
可在這一瞬,在白硯笑着将話挑明的一瞬,心裡還是咯噔一聲,下意識望向溫念。
身材嬌小的女孩依舊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頭垂得很低,也沒有說話。
她一向都是這麼沉默的,話很少,存在感也低,
柔順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龐,也就讓封烈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
不會是又哭了吧。
想到昨晚女孩揪着被子無聲哭泣的模樣,封烈就覺得頭皮發麻。
他現在像是得了一種病,隻要一看到她哭,自己就跟着難受。
真是見了鬼了,她的眼淚像是有魔力,總是能輕易穿透所有屏障,直接落到他心底深處。
“MD,硯子,不會說話就别說,你可閉嘴吧你!”
封烈心中煩躁,扭頭就對白硯發火。
白硯也不在意,低着頭吃吃的悶笑,吸了口指尖的香煙,轉頭拆了一根遞給身後的男人,裴瑾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前,輕輕搖了搖頭。
“哦?阿瑾也在?”
全息投影随着白硯的動作移動,封烈自然也看清了白硯身後的裴瑾,挑挑眉,有些意外。
“是啊,本來是來找你的,你不在,就來阿瑾的辦公室裡坐坐。”
白硯不無所謂的說道。
“對了,還沒跟你說即墨家的那件人形兵器呢。”
“啧啧,不得不說,即墨騰那老家夥也真是心狠,為了權利,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下得去手。阿烈,你是沒看到,那灰毛小子被折磨得都隻剩一口氣了,送過來的時候眼睛空洞洞的,完全沒有一點人氣,不愧人形兵器的稱呼……”
“等等,親生兒子?你是說,那個叫‘零’的家夥,是即墨騰的兒子?”
與‘零’的戰鬥雖然敗了,但封烈并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對于強者,他有着天然的尊重。
其實,他對‘零’是很欣賞的,因此,在白硯說起對方的時候,表情也瞬間認真了起來。
“是啊,根據白家情報網的消息來看,‘零’的确是即墨騰的親生骨肉,不過應該是私生子,在外面養到十幾歲才接回本家。”
“隻是不知為何,一直不受即墨騰待見,甚至讓自己的親生骨肉參與到那麼殘忍的人體實驗當中……”
封烈與白硯讨論得熱火朝天,但他們說了什麼,溫念卻完全沒有心思去聽。
男人的話題,什麼人體改造啊,異能,戰鬥,過于血腥,多可怕,她沒那麼感興趣。
因為此時,她的心都被另一個人緊緊吸引——
透過全息模拟投射出來的景象,裴瑾的身影幾乎等比例的出現在眼前,熟悉的黑色軍服,沉穩溫潤的氣質,額邊的黑色碎發,茶色的眼睛……
那種混合了威嚴與溫和的感覺,是如此令人信賴。
溫念湧現起一絲奇妙的感覺,那種無法抑制的被吸引的感覺,暖暖的,酸酸的,讓她的心裡也像是冒起了泡泡,就像是溫泉的泉眼,‘咕嘟咕嘟’翻湧不休。
于是,在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溫念不知不覺擡起頭,望向投影中的裴瑾。
許是因為知道面前的人影是假的,她的目光也第一次變得這樣大膽,每一筆,每一觸,從他的眉眼上細細劃過……
如果封烈此時回頭,就會意識到她此時的眼神無比熟悉,
那種飽含炙熱愛戀的眼神,正是她曾經望向自己時的樣子,
隻可惜,現在卻換了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