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者本就五感敏銳,溫念小小的身子貼在門邊的牆壁上,一動不動,屏住呼吸。
管家有些疑惑的推開門,門外走廊悠長,空無一人。
是錯覺嗎?
他調動起體内的異能,正要凝神感受,身側的即墨宣已經不耐煩的張口:“這裡是蘇家,怎麼會有危險,也許隻是偶然經過的傭人而已!”
“德叔,你不是說宴會已經開始了嗎?還不快走!”
即墨宣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煩躁不堪。
管家無奈,隻得暫且放棄找人,亦步亦趨的跟着墨宣向遠處的大廳走去。
聽着兩人的腳步聲逐漸走遠,溫念卻依舊緊緊貼着牆壁,一動也不敢動。
她就這樣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整個身體僵硬得快要失去知覺,才慢慢放松下來,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稍微冷靜下來,溫念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方才憋氣太久,這會終于可以正常呼吸,就覺得嗓子發癢,忍不住想咳嗽。
但又不敢,隻能用小手緊緊捂住嘴巴,憋得臉都紅了。
就這樣又忍了許久,溫念才終于有精神靠着牆站起身,打量起周遭的情況。
她方才太慌張,完全是就近随意進了扇門,如今再看,才發現這間房間很大,看布置,像是個沒人的禮堂。
巨大的水晶垂吊燈足有幾米高,從天花闆緩緩垂下,即使關着,依舊晶瑩璀璨。
因為沒有開燈,房間裡光線很弱,水晶反射着走廊和花園裡昏暗的燈光,隻能看清模模糊糊的影子。
溫念又緩和了一會,才适應這昏暗的光線。她正想轉身離開,卻忽然發現最中央的台子上靜靜伫立的巨大黑影。
那是……什麼?
看外形,像是個櫃子,又像是……棺材?
棺材?吸血鬼?
溫念心中恐懼,迫不及待想要離開,卻不知為何,雙腳像是生了根。
出于好奇,她向前走了兩步,靠得近了,才發現那黑乎乎的方形盒子外還罩着一層紅色絲絨緞布,靜靜的屹立在那裡,在昏暗的燈光下,說不出的莊嚴與詭異。
按性格來說,溫念并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
好奇意味着危險,而作為一個最底層的,沒有絲毫自保能力的食草動物,一點點意想不到的危險,便足以緻命。
但今天也不知怎麼的,冥冥之中就像有一種預感,一種奇怪的吸引力,讓她一步步向着那神秘的黑影靠近。
寂靜的空氣中,窗外月色如水,透過刻着雕花的彩色玻璃,在地面上投射下斑駁淩亂的倒影。
溫念呼吸很輕,心髒就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用力揪緊。
她一步步靠近,小心翼翼跨過地上偶爾出現的光影交錯,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時間的漣漪上。
終于,她走到巨大的黑影面前,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緞布的瞬間,感受到布料特有的細膩與冰涼。
溫念的心髒突然就跳得很快,正在她猶豫是否要揭開這層神秘面紗時,一陣細微卻清晰的呻吟聲從緞布下方傳來。
有人!
溫念手一抖,踉踉跄跄的向後退了幾步。手指攥着緞布忘記松開,于是巨大的布料就這樣被扯開,露出其中隐藏的場景。
溫念瞳孔緊縮,窗外皎潔的月光映照着她驚慌失措的臉,
下一秒,她看清緞布下的樣子,不是木櫃,也不是棺材,而是一個由鋼筋鑄成的籠子。
籠子裡,身材瘦削的男人雙手被粗壯的鋼鍊束縛,呈十字般,懸挂在籠壁上。
他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衣裳,破碎的布料幾乎不能庇體,露出大片密密麻麻的傷痕。
因為光線太暗,溫念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看到那頭顔色很罕見的灰白色短發,在稀疏的月光下,勾勒出淩亂而顫抖的輪廓。
這幅景象實在是太過駭人,溫念輕輕張着嘴巴,無聲的驚呼卡在喉嚨裡,渾身肌肉僵立,動彈不得。
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男人那低垂的頭顱,裸露的胸口上橫七豎八的鞭痕,卻沒有半點起伏。
不知是昏迷,還是死了。
是誰,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還活着嗎?
溫念想起方才偶然聽到的對話,驕縱少年口中的‘狗雜種’,難道就是在說他?
溫念顫顫巍巍,腦子裡亂得很。
她應該是很怕的,也的确很怕。
但在害怕之餘,又有另一種感覺,一種不合時宜的聖母心,像是同病相憐。
對于那些有錢的少爺而言,他們都是玩物,
……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卑賤玩物……
溫念屏住呼吸,慢慢伸出手,顫抖的靠近籠中的男人。
她想試探下對方的鼻息,看看他是不是還活着。
夜晚的月光如細沙般輕輕灑落,映照着女孩盈亮震顫的眼。
夜晚的華宇城又變得寒冷,寂靜的空氣中,隻有窗外呼呼刮着冷風。
溫念細白的手指慢慢靠近,纖細的指尖在空氣中顫顫巍巍,如同一枝彎彎探出的花枝。
但就在即将觸碰到男人鼻下的瞬間,籠中原本垂着頭生死不明的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目光相對。
這一刻,溫念的心髒險些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