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飛車從空中緩緩降落,車窗打開,露出裴瑾那張英俊清冷,面無表情的臉。
“你怎麼在這?封烈呢?”
呼嘯而來的冷風吹起溫念鬓邊的長發,她怔怔望着仿佛神迹般出現在眼前的男人,嘴唇張了張,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華宇城這麼大,生活着四千幾萬的人口。而她能在這樣的境況下與裴瑾遇上,簡直像是一場由命運安排的奇迹。
她慢慢仰起頭,在風中與男人對視。昏黃色的燈光在他清俊的臉上打出大片陰影,溫念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哽住了,根本說不出話。
接近零度的冷風中,她隻穿了一件單衣,在黑暗中走了近一個小時,早已經凍得幾乎失去知覺。
裴瑾見她臉色蒼白,嘴唇發紫,輕歎一聲,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少頃,溫念的身上被披上一件還帶着男人體溫的外套。
與封烈身上的味道不同,裴瑾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香氣。
那香氣溫和又朦胧,就像他的人一樣,雖然略顯清冷,但正直安定,總是能帶給人更多安全感。
“謝……謝謝……”
溫念的眼淚又要流下來了。受寵若驚的同時,還有一種更加深刻的震顫。
就像是……被救贖了一樣。
該怎麼去形容那種感覺呢?
溺水的人手邊突然被伸來一根繩子,心髒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望着裴瑾表情平淡的面孔,仿佛有鐘聲回蕩在耳邊,餘韻悠長。
“上車。”
相比于他的行為,裴瑾的态度一直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
他看着溫念小心翼翼的在沙發上坐穩,才張口問道:“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溫念的心有點亂,她的眼睛不知該往哪裡看,便隻能低低垂着。
裴瑾的飛車也是極為珍貴的高級定制,寬敞舒适,但是相比于封烈而言,風格簡約樸素許多。
她的身子一直緊張的繃緊,嬌小的身體幾乎被男人寬大的外套整個包裹,像是生怕弄髒了他的車子般,兩隻手端端正正的垂在膝蓋上。
“灰影巷。”
溫念聲音很小的說。
她的聲音也像她的人一樣,膽小怯弱,毫無攻擊力,綿軟得仿佛一陣輕輕拂過的春風。
裴瑾聽了,卻沒馬上回話,過了片刻才‘嗯’了一聲。
飛車啟動,緩緩升向高空。
如今兩人所在的位置,又被稱為長安街,是華宇城最有名的富人區,其地位大概相當于我們現代的□□。
這裡居住的都是在帝國政府部門工作的政要,光是有錢可住不進來。
帝國皇權,階級分明,與現代社會還是有本質區别的。
人是真的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無人置喙。
而溫念口中的灰影巷,則是最華宇城大的貧民窟。
同在一座城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就像她與裴瑾,雖然同處一個空間,卻一個是被封為校草,出身不凡的學生會主席,一個卻是家境貧寒的孤兒泥巴種。
天壤之别。
飛車靜靜的行駛,車内一時陷入寂靜。
裴瑾沒有問溫念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問她為什麼一個人在大街上遊蕩。
在聽她說完了目的地後,便安靜的坐在一邊,垂首翻閱一本厚厚的書本。
這個時代的飛車不需要駕駛,人工智能發展迅速,像這種高級飛車,隻需要在地圖上輸入目的地,便會自動規劃最合适的路線,安全平穩的将乘客送達。
這個時代讀紙質書的人也不多。手機已經發展成便攜式多媒體終端智腦,造型各異,除了正常的通話視頻,也支持全息投影,功能更是多種多樣,幾乎涵蓋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人們沉浸于這些高科技産品,紙質書,已經是上個時代的産物。
認真看書的男人氣勢沉穩,溫念擡眼悄悄瞟了眼裴瑾,目光在觸及到他英俊清冷的側臉時,又馬上移開,與此同時,心髒漏了幾拍。
封烈和裴瑾,即使是在人才濟濟的第一軍校,也是最出衆,最耀眼的兩顆明星。
除了優越的家世和出衆的長相,他們的氣質也是一等一出色。
封烈張狂,當然,他的确有張狂的資本;
裴瑾内斂,清冷的眼神溫潤如玉,很有種陌上公子世無雙的雅緻。
在此之前,溫念其實從沒有和裴瑾有過什麼交集。
金字塔頂端的人,隻能被人仰望。
此時,兩人難得有機會共處一室,溫念也不敢輕易張口。
她其實是個很膽怯的女孩,沒有父母教導,也沒有長輩關愛。
她的内核一直是自卑的,最大的願望是渴望着擁有一個家。退而求其次,有人愛她就好,哪怕是若有若無,随意施舍的零星善意。
太苦了,之前的日子都太苦了。
不管是誰,給了她那樣的溫暖與安全感,總是會被她當成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
溫念緊緊抿着唇,雙手死死攥着純黑校服的衣角。等到裴瑾再次擡起頭的時候,才發現身瘦弱嬌小的女孩,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