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章铮從沒有被什麼事情難倒過。
就算一時失勢,也總會以勝利收尾。
唯獨對陶然,他現在一點辦法沒有。
重來一次,他還是讓陶然痛苦不堪。
他的然然,正在不停地對他失望,章铮時刻感受着這種恐慌。
會不會有一天,陶然又會再次離開他。
其實章铮也沒有陶然想的那麼灑脫。
在第一次跟衛臨去那個江邊餐廳吃飯時,衛臨的眼神赤裸裸,時刻投放在陶然身上。
章铮強壓着情緒,他清楚自己是不爽,甚至憤怒的。
但一切都是他自己默許。
當有陌生男性對自己女兒展現出掠奪侵占意味,當父親的不可能無動于衷。
反而,因為都是男人,神經會更加敏感。
章铮把這種憤怒的情緒,歸因到父親對女兒的感情類比。
陶然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碰巧又喜歡同性,他作為保護者,自然會不爽。
而後再次跟衛臨接觸,在漂亮的江邊拍照。
衛臨提議可以暫時脫掉外套,隻穿短袖拍幾張。
陶然當晚很開心,聽着這個建議很心動。
章铮卻立即阻止,告訴衛臨:“換季的時候,然然特别容易感冒生病。”
陶然聽了他的話,立刻轉變态度,笑哈哈地自嘲:“是啊,我身闆有點弱了,就這樣拍吧,也很好看啊。”
其實哪裡會有那麼嬌弱。
陶然小時候愛生病是真的,但十幾年來,被章铮養的體質還算健康。
又正是十九歲的大小夥,怎麼會因為短暫脫一次外套就生病。
但章铮像頭領地被侵犯的獅子,焦躁難安。
阻止的話一說出口,就十分後悔。
衛臨是經過時間檢驗的合适人選,對陶然不可謂不深情,能力手段也能看得過去。
在章铮這兒是勉強合格的,可以照顧好陶然的人。
本意是一步步放手,但他卻一步步阻攔。
章铮事後複盤。
他其實應該是擔心,衛臨以後不如他把陶然照顧得好,所以才在一些小細節上格外在意。
理智是一方面,可情感偏向卻不由章铮控制。
他還是會在看展覽時,有意無意隔開兩人,立在中間,不讓陶然跟衛臨有一絲的身體接觸。
盡管上輩子已經清楚衛臨的表面為人,但既然決定了,章铮還是要重新仔細考察。
章铮很清楚,現在他也成為陶然的一塊絆腳石。
因為他離不開陶然,不能接受陶然脫離他的視線一秒。
這當然不行。
所以,在陶然跟他賭氣,說這周末要單獨跟衛臨去聽越劇時,章铮壓着無法發洩的焦慮,點頭答應了。
陶然失望又傷心的眼神,再次給他重創。
任何感情都是有代價,有盡頭的。
陶然對他的愛也是這樣,盡管底蘊豐厚,但隻出不進地消耗,總有一天會見底。
“然然,你可以跟哥生氣,打我罵我都行,别把氣憋在心裡,别對哥哥失望。”章铮溫言道,緩步走進陶然的卧室,站在床邊。
從公司下班,回到家,這中間陶然沒跟他再說一句話,甚至沒再看他一眼。
晚飯也沒吃多少,吃完陶然就回自己卧室了,隻是卧室門大敞着。
上次章铮在陶然門口站了一晚上,吓到陶然了。
所以不管怎麼生氣,陶然都沒有一走了之,陶然還是把他擺在第一位考慮。
陶然沒接話,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裡,背對着章铮,也看不清表情。
“然然,以前是哥不好,管你太嚴格,沒讓你有機會多出去社交。”
“衛臨人還不錯,又跟你同齡,你們經常一起出去玩玩,也好,總比跟我這個無聊的中年人待在一起熱鬧。”
章铮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直接拿針在往陶然心裡紮。
“哥。”陶然低啞的聲音自被窩裡傳來。
“嗯。”床墊輕陷,章铮坐到陶然床邊。
“你先出去吧,我困了,想先休息。”
章铮神色僵硬了一瞬,盡管陶然看不見,但他還是在很快時間内,就調整好失态的表情。
站起身,緩步走出門。
還是沒有關上門。
又是兩個人的不眠夜。
深夜,陶然偶爾抽泣的聲音自房間裡傳來。
章铮靠在走廊暗處,摸出了不知什麼時候買的一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