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轉醒時,床上已不見商陸和楚南星,探手摸了摸被窩,冰涼的溫度告訴他,這二人起床已經許久了。昨夜哭了一通,又睡得遲,本以為睜眼定會頭痛欲裂,不料隻是眼睛微有些發脹。
磨磨蹭蹭從床上坐起,暖烘烘的被窩像是粘牙的糖般拉着他,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正要屈服地再躺回去,“咚”的一聲,窗戶上被什麼砸了一下。
下一刻,楚南星的聲音從外面響起。
“舒月朗,别睡了,欄裡的豬都知道拱食了,你睡了大半天,不餓麼?”
月朗打了個哈欠,一邊搔了搔頭,一邊推開窗,睡眼惺忪地向外看。見林嵩和商、楚二人坐在一堆竹篾中,沙啞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楚南星舉起一個看去就松散,隻編成一小半的竹編,“跟阿公學編雞籠。”
月朗往幹澀的喉裡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将窗戶推得更開一些,半身趴在窗台上,“你可得抓緊了,手一松,你這雞籠立馬就得四分五裂。”
楚南星眼往地下尋摸了一下,撿起一截竹頭就朝月朗扔過去。
月朗擡手接住飛過來的竹頭,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又給楚南星丢了回去。
接住飛回去竹頭的是商陸。他一邊接住飛回的竹頭,一邊摁住一擊不中,欲再撿個竹頭丢回去的楚南星,還趁着間隙扭過頭,對月朗道:“睡醒了就起來了,晚點我們下山回家去。你起來醒醒神,吃點飯。”
“哦。”
月朗拉下窗,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穿衣。
這哈欠似乎怎麼都打不完似的,接二連三地來,讓他疑心哈欠其實也是個病。出了門,蹲在編織雞籠三人身邊看了會,身上的倦怠之意漸漸消散。伸手就拽住離得最近的楚南星手裡的篾條,“這竹片劈得這麼薄,跟張紙一樣。”
楚南星拽住篾條使勁往上一扽,“你松手!”
“哎哎哎。”林嵩急忙丢開腿上的竹簍,歪身過來按住楚、月兩人的手,“這可别瞎玩,會割手。”
月朗聽話地松了手,看了看楚南星手裡的半成品,又看了看坐在最裡頭的商陸的半成品,“你倆這雞籠都扁了,等下放地上都立不起來。”
楚南星執起篾條就往月朗身上抽,“有本事你來!”
“小月,看看我這個。”不待月朗說話,一旁的林嵩把自己編好的雞籠放在月朗腳邊,“來,踢一下。”
月朗不明林嵩是何意,但也聽話照做,沖着新織好的雞籠擡腳輕輕一碰,那雞籠立時骨碌碌滾了起來,最後卡在水渠上停住。
“哈哈哈,我這雞籠織的好吧,又圓又結實。”林嵩暢快一笑,爾後扭臉沖楚、商倆人道:“你倆得有始有終哦,得把這個雞籠織完。”
“阿公。”
楚南星低頭看了眼手裡扁圓的雞籠,他也不知怎麼就成這副模樣了,明明是一步一步按照林嵩教的那樣去做的,結果這路倒是越走越偏了。渾圓成了扁圓。“我倆這個還能用嘛。”
“那你别管,隻要你們織好了,我自有辦法用上。”林嵩說完,轉臉拉住月朗道:“走,阿公給你烙糖餅吃。”
月朗,“行,我給你阿公你打下手。”
看着一老一少相攜着進了廚房,楚南星不死心地壓了壓雞籠,試圖把扁圓恢複成渾圓,“我織的真的很扁麼?”
商陸不答,因為他的雞籠不止扁,且一邊高一邊低。
廚房中的倆人。林嵩一進屋就直奔着櫥櫃去,月朗自然而然往竈前一坐,提起火鉗往往爐膛裡掏了幾下,發現爐膛的積灰快滿了,“阿公,這竈裡的灰要清一清了。”
林嵩從櫥櫃裡抱出一罐白糖,“屋子後面屋有撮子,鏟出來的灰别亂倒了啊,記得裝筐裡,我種菜要用的。”
“去哪兒?”楚南星看着從月朗往門口去的背影問道。
“屋子後面。”
“他去拿清爐灰的工具。”林嵩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
聞言,楚南星垂下頭,專心緻志地按壓手裡的雞籠,過了一會,他感覺沒那麼扁了,于是拿給商陸看,“商哥,你看看,是不是沒那麼扁了?”
商陸看了那雞籠半晌,從他的臉上可以看出,他不覺得那雞籠跟之前有什麼區别。他擡頭看着楚南星,委婉道:“要不,你拆了重新編?”
楚南星斜了他一眼,顯然是不接受商陸這番委婉之詞,遂垂下頭繼續開始編起雞籠,不再試圖掰正扁圓了。
商陸看着自己那高低歪斜的雞籠,手裡拿着篾條,一時也不敢輕易下手,想放棄了,又想到方才林嵩說的有始有終,猶豫了好一會,才終于下定決心遵守,篾條剛纏走兩步,忽然聽到月朗在喚他,那聲音格外的虛弱。
“怎麼了?”
看着霍然站起的商陸,楚南星不明所以,呆愣愣地也跟着站了起來。
“月朗出事了!”
商陸丢下一這句,閃身就掠上了對面屋頂,眨眼便從屋背上翻到了屋子後面。
等楚南星緊跟着追了上去,隻見商陸環抱着月朗,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